椿一直沒有回頭。
婚後第二年,他出身高貴的妻子死於難產。
然後是泉奈。
凜凜歲暮,親朋凋零。
他悲慟的同時,卻又可鄙的感受到了自己決心的鬆動。
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悸動,他獨自前往了伊勢神宮。
椿垂著眼為他布茶,是恭敬又疏遠的姿態。
“請用。”
宇智波斑按住了她的手。
男人帶著薄繭的手,乾燥而溫暖。
室內靜寂,窗外有鳥雀騰挪在枝葉中,翅羽鼓振間搖晃樹落下的影。
呼吸都變得遲滯起來。男人緩慢而堅定的攏緊了手指,將她的手納入掌中。
終於明白自己的心,可是已經太遲了。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椿抽回了自己的手。向他施禮後沉默起身離開。
“椿。”
他在身後呼喚她的名字。
“你也要離我而去嗎?”
“斑大人,”她眼攜悲戚,臉上的笑意溫柔又哀傷:“我並沒有那樣的資格。”
離開家鄉來到伊勢,好像也隻是從一個牢籠去往另一個牢籠。
在這樣的亂世,身為弱者,出身並不顯赫的家族,不該心存太多的幻想和奢望。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溝壑,已經無法再填補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譬如朝露夕顏,轉瞬即逝。碧落黃泉,川流不舍,年逝不停,徒呼荷荷。
宇智波斑仍會時常拜訪伊勢。
痛苦與糾纏,仿佛也成了他愛欲的一部分。
他已踏入黑絕為他編織的噩夢深淵,卻仍像個天真的孩童一般向她伸出手邀請著。
“…我想要創造那樣的和平,即使是弱者也可以自在的行走在這人世間。”
“如果這是能夠真正實現和平的方法,不會用如此晦澀難懂的方式記錄在石碑上…這是我的想法。如果實現月之眼是您的心願,我也將為您祈禱。”
她平和的麵容下是與日俱增的悲哀與淒涼。
已經沒有辦法,再這樣堅持下去了。
相見也隻是徒增痛苦罷了。
“請您不要再來了…不要再見麵了。”
她隻留給他一個淡漠冷清的背影。一如初見時他留給她的那樣決絕。
那一年冬,戰火波及到伊勢。
他在神宮再次見到了椿。
彼時,他親手創建的木葉已無他的立足之地。就連他舍棄一切想要守護的宇智波,也行將離他而去。
命運仿佛在無情嘲弄他所選擇的道路。
那樣溫柔的笑,再也見不到了。
鮮血染透了潔白的和衣。宇智波斑抱起她的動作很輕,枝頭的雀都不曾被驚動。
他聽到雪花飄落的細響。
雪落在心上人沉靜的麵容上。
山間人跡罕至。惟有沿途的山茶花無憂無慮。
他如行在地獄之上,凝視繁花。
椿,你得到想要的自由了嗎。
山茶花呀,落了一朵,落了兩朵。
我知道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暫。
可終於,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