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冷笑,上前提劍一擋一挑,刀劍交擊,寒光一閃,三人頓時各自退了開來。
林中一時寂靜,葉寧扶了司馬少桃退在一旁站定,才轉頭對連七冷冷一笑:“那個殺手武功雖然高的驚人,卻實在是個不通機變的呆子,若碰上武功遠遜於他的人,他自然能很好的完成任務。但若是遇到旗鼓相當或是略遜於他,卻心思敏捷、應變靈活的對手,那他絕對是必死無疑。”
圍攻葉寧的六個人也跟了過來,連七點了點頭,十二個黑衣人都移步上前,將葉寧三人圍住。
葉寧依然很鎮定,眼皮兒都沒眨一下,冷淡的語氣中微帶著幾分嘲諷:“從上山時的連環陷阱,到此刻木屋前的處心積慮的圍攻,不難看出,你雖是個心思縝密的布局高手,卻也是個極端自負的獵人。”
連七不語,隻看著司馬少桃緊閉雙眼,半倚在葉寧身上,一副累的幾乎要脫力的樣子。
“你明知道剛死的那個殺手武功雖好,對敵卻欠些火候,但你依然派他上前與我對陣。換言之,他的死根本就在你的設計之中!”
“但出乎你的意料,我雖然如你所料從他那裡破了包圍出來,卻並未順手殺了他,隻是割了他拇指食指,斷了他劍上的修為。”
“他雖沒了右手,但內力、輕功、心法都還在,而且經此一役,他必能吃一塹長一智,對身法的領悟也會更上一層。他隻要換了左手練劍,假以時日,武功修為必定會更為精湛。”
葉寧停了一下,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連七:“但是,這可是你精心設計的棋局,除了你,誰又有資格決定棋子的生死!”
連七的目光依舊落在司馬少桃身上,眼底的笑意卻漸漸消失。
葉寧勾唇一笑,轉過頭,目光輕柔,捋了捋司馬少桃額前汗濕了的頭發,才道:“我和少桃是你誌在必得,且一定要殺之而後快的。”葉寧掃了一眼持劍圍在三人周圍的黑衣人,笑意更深,“而這十二名黑衣死士,必然是你再忠實得力不過的助手,你剛才又何必來那一番‘廢物論’的言辭呢?”
連七停了良久,才大笑:“你是一莊之主,手底下幾百號人仰仗著你才過得了安生日子。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從來沒有為了顧全大局而做過一些你自己都覺得不知所謂的事。”
葉寧也很有禮貌的回之一笑:“身在高位,總有些身不由己。”
連七不再說話,隻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盯著葉寧。
葉寧心中忽然一閃,脫口而出:“你是說,暗中還有人監視著你,你根本不是最後的棋手?”
連七笑笑,算是默認了。
葉寧側了頭,字斟句酌的開了口:“上山以來,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們監視之下?”
連七點頭。
葉寧抿了抿唇,又問:“山下的陷阱是你所設,這十三個殺手也都是你的死士。若你全力施為,我二人隻怕不死也得掉半條命,但你受了殺令前來,卻終究未下最後殺招。”
“你說你因情勢所迫,不得已說了並不合自己心意的話,你說你並不是此南山一行最終的統領,而你占儘天時地利人和,卻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手下留情,到現在都沒能要了我們的性命,那解釋就隻有一個——”
“你此行根本無意殺我二人,對不對?”
連七上前一步,滿臉笑容地鼓著掌:“葉莊主果然聰明的很!”
突然,離連七最近的黑衣人拔劍而起,一縱一閃,劍花一挽,橫刀一刺,正中連七後心。連七竟像早就等著的一般,長身而起,倒躍至空中,將刀輕輕一送,刺向了那人的咽喉。
連七拔出刀,血順著刀尖滴滴落下,那人倒在地上,顯然是已經沒氣了。
司馬少桃調息了半天,剛睜開眼,就看到連七一刀如虹,把自己人給力斬刀下,頓時驚詫萬分的睜大了眼,直勾勾盯著連七。
連七不在意的笑了笑:“處理一點兒家務事,倒讓二位見笑了。”
葉寧附在司馬少桃耳邊,大致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司馬少桃才恍然大悟的邊點頭邊歎息,指著地上斷了氣兒的人問道:“這人就是你的上頭派來監視你的?”
連七瞅了司馬少桃一眼,簡單答道:“對。”
司馬少桃顯然沒發現連七臉色不大好,繼續問道:“那你平白無故殺了這人,你的上頭不會派人頂替他來監視你麼?
連七瞅著地上的屍體,一字一頓:“他派一個,我就殺一個,他派兩個,我就殺一雙,”連七目光深沉,勾唇一笑,“你告訴我,到最後,還有幾人會願意前來受死?”
司馬少桃陡然覺得有幾分寒意入骨,不自禁的抖了抖身子。若細品來,連七為人倒也算不上是陰毒狠辣,隻是比旁人多了幾分自負,自負到在笑談之間行生殺予奪之事,自負到不把任何人的言行放在眼底心裡。
司馬少桃在江湖上也闖蕩了有些年頭,手底下也不乾淨,或多或少都有幾條人命,而她也不能保證在這些人裡個個都是大奸大惡之徒。
甚至她可以清楚記得,去年她在念翠樓獨自吃酒時,有那麼幾個人僅僅是因為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說話的聲音吵了一點兒,拍桌子的聲音響了一點兒,她就二話不說,拔劍上前就了結了那幾個人的性命。
那幾個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是善是惡,是奸是良,甚至連他們是不是江湖人,懂不懂武功,司馬少桃都不清楚,但她還是殺了人,就如隨手拍死一隻蒼蠅一般,根本不需要考慮蒼蠅心裡頭有什麼想法。
司馬少桃是絕對實力的擁有者,在此同時,她也享有著相應的特權,這特權就包括她可以隨便滅掉任何礙著她的眼、或是讓她不開心的人。
故而現在,她並沒有因為連七殺人而覺得他罪大惡極、罪無可恕,她隻是在連七笑謔淡漠的口吻中,發現了幾分奇異而又刺骨的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