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少桃心中一動,正待細問,卻看到葉寧背過身走到床邊,探了探中毒少女的鼻息,問道:“宮姑娘醫術高明,不知能否知曉這位姑娘何時能夠醒來。”
宮飛鳳放開石雲的胳膊,往前走到床邊,切診之後,才道:“毒素已清,再有一日時間就能醒過來。”她頓了一下,又道,“司馬心柔果然不負毒醫之名,這樣的毒在一天之內就配出了解藥,當真不簡單!”
幾個人對望了一眼,齊齊苦笑,石雲才低聲跟宮飛鳳解釋了一番前因後果。
宮飛鳳聽到最後,也不禁失笑,對著眾人數落道:“我們為人醫者,入門受的第一句訓,就是千萬不能把病人的命當兒戲。更何況司馬心柔被譽為一代毒醫,救人無數,更是見慣了生老病死,若真救不得,何苦許下空頭誓言,讓你們奔波不說,還讓你們空歡喜一場。”
葉寧和司馬少桃沉默不語,宮飛鳳一歎,搖搖頭:“你們終歸是看輕了她。”
院外天色漸亮,有不少下人來回走動,有灑掃庭院的下人看到東苑後院一片狼籍,慌慌張張的跑去找石雲彙報。
石雲對著葉寧躬身行了一禮,就去了後院找人收拾。
宮飛鳳看了眾人一眼,道了聲辭,也跟著出去幫忙張羅。
南華與葉寧多日未見,本想著留下來敘敘舊,但看到二人神色疲憊,也告辭退了出去,到彆的地方尋樂子去了。
一時間,熱熱鬨鬨的房間就剩下一男一女,和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
司馬少桃自顧自的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拖到桌前擺好,又從櫃子裡尋了一盤糕點和小半壺酒,坐了下來邊吃邊喝。
葉寧在屋子裡緩緩的踱著步子,轉了兩圈,然後推開窗子,遠遠看著院子裡下人來回收拾,輕聲問道:“你沒有什麼話問我嗎?”
自葉寧受朝廷召喚趕赴京師,司馬少桃留守歸雲莊,二人已有三個月未見。
分彆時,尚值寒冬,有幾支寒梅料峭,白雪紅梅,說不出的風情,道不儘的妖嬈。二人執酒相對笑談江湖事,按劍長歎,對酒當歌……
然而時光荏苒,三月未見,兩人之間卻陡然生了不少事端。
一個月前皇上有意將葉寧招為皇室駙馬,言語間頗多暗示。葉寧無法,找了個合適的場合,對皇上說他葉寧本是江湖人,婚姻之事也該照著江湖的規矩,故而他大膽請旨,希望皇上金口禦賜,歸雲莊可以奉旨召開比武招親,以定他葉寧的婚事。
皇上不喜,駁回了葉寧的折子,但也終究淡了招葉寧為駙馬的意思。
葉寧鬆了口氣,在信中將情況大概告訴了管家石雲,並叮囑石雲切切謹慎,萬不能在這個關節上做什麼錯事留了把柄給朝廷。石雲回信自然應允,而葉寧深感周圍危機四伏,一邊與京師各路官員周旋,一邊暗中打點,希望可以早日得到恩旨返回歸雲莊。
然而,就在這時,尚羈旅京師的葉寧,終於聽到了風聲。
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歸雲莊廣布英雄帖,□□白道,不論是魔道妖女還是正道女俠,一時間,都知道了葉寧要召開比武招親!
葉寧是誰?樣貌好,人品好,家世好,武功高,十幾歲就執掌了歸雲莊,短短幾年就財源廣進,聲望更在掃平了黑魔山脈之後幾乎達到了江湖的頂峰。
這樣的公子,是多少江湖女子的春閨夢裡人,然而葉寧卻偏偏有個幾乎與他同樣聲名赫赫的紅顏知己,司馬少桃。葉寧待所有人都溫和有禮,卻惟獨待司馬少桃非同一般,江湖上多少女子聽到這份非同一般之後,一個個芳心欲碎,肝腸寸斷。
但現在,天賜的良機,歸雲莊竟然要為莊主葉寧舉辦比武招親!
一時所有為了葉寧柔腸百結的女子,個個抖擻了精神,接了英雄帖,來到歸雲莊赴宴。
明明以他歸雲莊的名義為他葉寧比武招親,然而他卻成了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人,而且這消息還是在茶館裡聽說書人講來的。
他當了笑話,寫信說給了石雲,然而當他看到信封上的字跡是司馬少桃的時候,他終於感到了不對勁。果然,司馬少桃在信裡不鹹不淡的對他說,皇上哪是那麼好糊弄的人,你既然編了故事,那做戲做全套,索性就真辦一個比武招親,不單去了皇上對你的懷疑,也正好給你一個離開京師的機會。
葉寧無奈,但轉念一想,發現除了自己真要跟一個莫名奇妙的女子成親這一樁事外,這個主意對自己益處良多。更何況,比武招親不過是個幌子,重要的是這件事本身的所代表的意義,而不是這件事可能帶來的結果。
於是,葉寧這個主角兒在比武招親已經開了五六天之後,才正式認可了這一樁事。當然,葉寧是決計不能讓司馬少桃吃著點心喝著小酒,在一邊看熱鬨的,所以葉寧一麵在江湖上把他與司馬少桃的緋聞重新翻了出來大肆張揚,一麵快馬加鞭在桃花的花期初到之日趕回歸雲莊,並在擂台上輕輕巧巧宣布了少桃內定候選人的身份,一把將司馬少桃拖下了馬。
司馬少桃是玩心重的人,當初整日在歸雲莊呆著百無聊賴,才算計了葉寧,讓葉寧挑了比武招親這個大頭,自己在一旁沒心沒肺的看熱鬨。她細想一番也有些虧心。故在葉寧當眾宣布她直接成為第四位擂主之時,她雖惱他沒有事先沒跟自己打招呼,但也沒有當眾拆葉寧的台。
自葉寧從京師回來,兩人就沒有時間好好敘敘舊,現在比武招親之事已定,鬼眼蛇君之毒已解,司馬少桃和葉寧也終於能得了空能仔細算算這筆賬。
一碟子點心很快見了底,司馬少桃對著壺嘴兒,喝了口酒,潤了潤嗓子,問道:“你說咱們之間的賬究竟怎麼算?”
葉寧也不看她,隻端著架子,一派雲淡風清:“你私自下令,以我的名義召開比武招親;我把你拖下水,讓你直接參加擂台上最後一戰,怎麼說都是平局吧!更何況你還欠我一壇子的桃花釀,細算來竟是你欠我的多,你倒是鎮定的很,竟然先來跟我算總賬!”
司馬少桃笑了笑:“論咱倆的交情,原是不該提這些傷感情的事的。不過,我雖素日刻意放縱下人傳出與你糾纏不清的傳聞,一來是躲躲桃花,二來也是你為人磊落,即使傳言滿天飛,也斷乎不會讓你心增不快。”
葉寧點點頭,這點默契也是二人承認的,不光是司馬少桃,連他葉寧也不時拿司馬少桃擋些飛來的桃花運。
她意味深長:“但我畢竟還是未出閣的女兒家,終有一日遇到可心的人,也是要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