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少桃使勁握了握拳頭,鬆開又握住,反複多次,終於平定了一點心中的詭異的情緒,她拿出一張相對平和喜慶的笑臉兒,朝向司馬蘭儔:“四哥,你可記得小夭今年芳齡幾何了?”
“這個嘛,讓我想想……”司馬蘭儔摸了摸下巴,一臉高深的想了又想,良久未果,終於放棄,“小夭,不管你多大年紀,四哥都會把你當成寶貝疙瘩一樣寵著護著的。”
司馬少桃翻了翻白眼,很是無語:“四哥,我今年已經將近二十了,若我當年相親時積極一點,熱情一點,現在孩子都滿地跑了。”
“在四哥眼裡,你永遠都是四哥的那個滿腦子鬼心眼兒,成天四處惹是生非的小夭。”司馬蘭儔唱做俱佳,很是動情且自我陶醉。
司馬少桃忍了良久,終於放棄,她反手一錯,掙脫了四哥的雙手,身子往旁邊一縱,跳到地上,遠遠的找了個角落坐下:“四哥,雖說你我兄妹之間情分不淺,但……”,她眼往旁邊一掠,正好看到了西間茶室滿地的狼籍。
她心痛萬分,伸出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司馬蘭儔,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兒來。
司馬蘭儔嘿嘿一笑,一點子內疚都沒有,反而好整以暇的把被子往裡床一扔,鞋都不脫,就直接往床上一躺。
“四哥……”司馬少桃終於落敗,垂下了憤怒的手指,哀哀欲絕的奔向了西間茶室。
頓時,隻聽一陣陣哀怨的歎息聲連綿不絕的傳了過來。
司馬少桃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滿地的茶盤、茶壺、茶杯、茶碗、茶匙等品茶一應家夥兒,傷心且惋惜的歎了又歎。
良久,司馬少桃咬牙切齒的開了口:“四哥,你但凡來一次,就要特地來砸一遍我的茶室,仔細算來你欠的賬目也不小了吧,難得今天我心情好,咱們兄妹倆就好好算算這筆賬,如何?”
司馬蘭儔也不動彈,隻遙遙的回了一句:“小夭,你也一向知道四哥是最疼你的,四哥的銀子就是你的銀子,四哥的家底兒就是你的家底兒,”他從袖子裡掏出一枚印章,遠遠拋給司馬少桃,“這是玉源錢莊的印信,你四哥的全部身家可都擱在那裡,你可悠著點兒彆把你四哥整成窮光蛋了。”
司馬少桃摸了摸掌中的印信,倒是一愣。
她那一句雖不完全都是氣話,但也沒想到四哥能把這枚印信給她。
司馬家族的兒女自出生以來,就由家主親手雕一枚印信,自周歲時就隨身攜帶。這印信一來是司馬家族身份的象征,二來也是司馬家族的兒女們的一身家當的憑證。
玉源錢莊是司馬家族的總錢莊,同樣也是整個江南最大的錢莊,司馬家一應男女的錢財往來都是從這裡進出。司馬蘭儔雖然不務正業、不事生產,且四處走訪風流場,花錢如流水,但作為一個正宗的司馬家族的人,他存在玉源錢莊的銀子也必然不是一筆小數目。
然而此刻,四哥卻一點兒都沒心疼,就把這枚印信給她,實在讓她心裡頗多感慨。話說當年,她也是有這麼一枚印信的,可惜十二歲叛出司馬家,她在祭祖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當著列祖列宗以及一應族人的麵,毀了那枚象征她司馬家七女身份的印信……
“怎麼樣,被四哥感動的滿心惶恐、痛哭流涕了?”司馬蘭儔不知何時已悄悄進了茶室,歪著身子,半倚在門上。
司馬少桃回神,瞅了一眼吊兒郎當的四哥,撇了撇嘴,隨手一扔,把印信拋到司馬蘭儔的懷裡,“四哥,這個東西我不會要,不管這個東西是誰的,隻要是司馬家的東西,我都不會收下。”
她將一柄破了壺嘴兒的紫砂壺捧在手心,轉了轉壺身:“這柄壺可是我托了葉寧花了整整一年才找到的,其色由壺蓋到壺底兒色澤漸變,由淺變深,泡的茶也從上至下,茶味漸濃。”
司馬蘭儔摸了摸鼻子,他在彆家姑娘麵前向來都自命風雅瀟灑,品茗談酒,彈簫作賦,可是一旦在自家七妹麵前,卻是完完全全成了個大俗人。
“我這廢了幾年的心血才聚成的一室珍藏,就被你片刻之間都毀個乾淨,”她歎了口氣,又委委屈屈的道,“你若是誠信道個歉也就罷了,可你明明知道我跟司馬家勢不兩立的,你還要拿這個印信來給我添堵,四哥,你如此這般,委實太不厚道……”
司馬蘭儔蹲下身子,也隨手拿起一個精巧的茶匙,把玩了一番,才狀似無意的問道:“小夭,你剛才可是看清楚了?”
“四哥要我看清楚什麼?”她頭也沒抬,隻把顧著把拚好的茶壺放在一旁。
司馬蘭儔很是躊躇了一番,才重又拿出那枚印信,將印底的字對向了她,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小夭,你可看清了這印章底下的字是什麼?”
她抬了頭,掃了一眼,才一臉莫測的笑意,語氣漸冷:“我自然是看清楚了,難不成四哥以為,他司馬圖南有心讓我重進司馬家,我就得乖乖的接了印信,重新做回司馬家的七女兒嗎?”
司馬少桃冷笑:“真是做夢!”
司馬蘭儔收回手,頗有些尷尬的把印信放回到自己的懷裡,才道:“小夭,爹也是一番好意。”
她刷的一聲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門前,啪的一聲,抬腳就踹開了門:“四哥,彆怪妹妹無情,你若是再為那個男人說一句話,就請四哥移駕彆處去吧。”
司馬蘭儔不說話,良久才站起身來,到門前把她拽了回來,按在椅子上坐下。她怔了一怔,也沒反抗,隻安安分分在桌旁坐下。司馬蘭儔倒也不坐,隻站在她跟前兒,居高臨下的看著司馬少桃。
良久,司馬少桃委委屈屈的低了頭,聲音也甚是可憐:“四哥,小夭不該跟四哥甩臉色的,小夭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