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的一向溫文爾雅的眉眼,此刻竟有了幾分輕佻和風流,他沒有回答司馬少桃的問話,反而一語蕩開話題:“少桃,你剛剛說我當年荒唐,那我就跟你說說我當你的荒唐事。”
司馬少桃直覺有些不好,但轉念一想,講故事總比他一個勁兒的逼問自己的好,也就順著葉寧的話風擺出個洗耳恭聽的樣子。
葉寧笑笑,也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娓娓道來:“我當年雖風流輕狂,但大抵還是願意擺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司馬少桃點了點頭,這話四哥也說過,所謂窈窕佳人不單單要容貌上乘,還要談吐、氣質不俗才能算得上真正的美人。而這樣的美人身負絕品的容貌,又有著過人的見識,自然不會看中人雲亦雲的凡夫俗子。
四哥又說,這絕世才子古往今來也就那麼幾個,故而那所謂的絕世佳偶也當真是幾百年才能出那麼一對。少桃當時還有些困惑:那這麼說來,這些上品的美人高不成低不就,難道竟是要孤老終身了嗎?
四哥搖搖頭,笑她不開竅,美人們一心要找才子,也不外乎是要一個能配得上她滿身才華的人。那你就披上一件溫情公子的外衣,以歆慕和順的姿態來讚美她的一身才華和美貌。如此一來,兩相歡喜,她得了懂她才華的知己,你也如願以償叩開了美人的心扉,何樂而不為呢!
葉寧雖未和司馬蘭儔有過交心,但這風流事上的個中節竅卻也是相通的。兩人雖一向看對方不大入眼,但在這一點上,意見倒是難得一致。
司馬少桃回想起四哥說這話時一副吊兒郎當卻故作深沉的樣子,不禁笑著對葉寧說道:“你還說你早就金盆洗手了,可你當年追女孩子的手法卻分明跟四哥不謀而合!”
葉寧側頭想了一想,才笑道:“到我們這樣境界的人大抵是相通的,沒想到我跟你四哥竟也有達成共識的時候。”
葉寧話鋒一轉:“少桃,你猜當年我如果和一心所向的女子獨處良久,而那女子也對我頗為有意的時候,我會怎麼做?”
司馬少桃勾唇輕笑:“葉寧,你當真確定,要我猜你追彆家姑娘的時候都做了什麼嗎?”
葉寧一笑,滿室流光:“不,我要你猜的是我接下來會做什麼。”
甬道裡有風輕轉,二人的長發溫柔的揚起又落下,若是換個山明水秀的地方,確實是詩意醉人,可是在這裡——
司馬少桃轉了轉眼珠,看了看甬道中略顯乾枯的花草和角落裡塵土堆積的蛛網,不禁歎了口氣:“葉寧,你可想好了定要在這個地方談風月之事嗎?”
葉寧沉默,良久抬手:“少桃,你我相識已有三年之久,雖然從前我行事極為荒唐,但經了那一年的生死掙紮,我一夢醒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她默然站著,也不看葉寧,隻斜了視線瞅著牆角的珠魂草。
葉寧又道:“我當年雖使了咋,憑著一個小小的李記包子鋪就把你這一代高手攏為己用,但回首這三年種種,我葉寧對你絕對夠得上問心無愧!”
牆角的那枝珠魂草也是當年葉寧幫她尋來的,其花朱紅明暈,其葉倒垂如鐘,莖葉入藥,益氣固本,培元守一。
她體內舊病每年都會複發一次,師父也曾下了心思要為她根治,可終究人力有限,不能集齊所有的草藥。更何況有些草藥本就是古籍散軼上寥寥幾筆提了一下,若要當真入藥,還不知要花多少精力才能驗明其中藥效。
然而,師父當年沒做到的事,她竟憑著歸雲莊的傾力支持做到了。
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耗費了多少彌足珍貴且世所罕見的藥草。就拿這枝珠魂草來說吧,當年葉寧拚儘歸雲莊在北方水路上的所有財力,才在一座山湖邊上找到了幾枝珠魂草,一路上快馬加鞭的運回了歸雲莊,才移種到了這李記地底的甬道內。
司馬少桃培育了整整一年,才讓珠魂草煥發了生機,可惜采了那葉子與其他藥草一配,竟生生把那一壺的靈丹妙藥化成了遇膚即熔的化屍水。於是,那費了無數人力財力才弄來的珠魂草就簡簡單單被拋在角落。
諸如此類的例子數不勝數,若說四哥欠自己的錢能在江南最繁華的街上開一家最有實力的錢莊,那自己欠歸雲莊的錢甚至可以包下京城中最堪稱人間盛景的十八裡煙花巷!
司馬少桃轉念抬頭:“葉寧,你是要跟我算這筆賬嗎?”
葉寧一笑:“少桃,在我麵前你最好彆裝糊塗,若我真生氣了,你可是一點兒便宜都占不到!”
司馬少桃手指一轉,擦著葉寧的掌心一劃而過,葉寧一驚鬆手。她傾身向前,側頭將唇附在他耳邊輕嗬一口氣,低語呢喃:“你不妨試試!”
二人相擁而站,雙手互持,分外曖昧多情。司馬少桃伏在葉寧頸邊低聲一笑,輕抬下巴,酥軟唇瓣輕擦過他的臉頰:“葉寧,我賭你不敢!”
葉寧勾唇斂眉,眸色深深,兩人之間相隔不過幾寸,呼吸可聞。他軟玉在懷,鼻端是司馬少桃身上常年不散的桃花香:“少桃,你覺得哪個男人會讓嘴邊的美食飛了?”他微微一頓,頗有幾分銷魂滋味,“更何況這美食還是主動貼上來的!”
司馬少桃但笑不語,清淨的眸中映著葉寧的影子……
“看來,我來的是不巧了哦……”一個聲音悠悠響起,語氣中帶了幾分笑謔。
葉寧眉心一皺,心中不快,卻也隻得遺憾的放開司馬少桃,回頭看向來人。
司馬少桃微微一笑,也不尷尬,隻輕步上前:“四哥,你這麼不放心的跟了來,是生怕我把連七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