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蘭儔愛風流、愛瀟灑、愛呼朋喚友到最繁華的十裡紅場找樂子、愛走馬江湖尋個把美人聊寄春情,然而他一輩子最當寶貝的卻隻有這個自逐出門的七妹——司馬少桃。
這一點,司馬少桃清楚,司馬爹娘清楚,甚至連司馬蘭儔的一乾狐朋狗友也清楚。
司馬蘭儔一向都是最和善、最易親近的那個人,他不論做什麼,都是吊兒郎當的帶著幾分自命風流的笑意,就是當真生氣了,也隻會將那三分笑意化成嘲諷,口舌雖稱不上惡毒,卻總有本事把人惹到傷心繾綣掩麵淚流!
從小到大,司馬少桃隻知道四哥發過一次脾氣,可是那次她竟遺憾的缺席了。
當然,那次的原因也隻是為了她。司馬蘭儔自加了冠成了年,就常年在外遊蕩,隻要家裡沒發生什麼滅頂之災,就斷然不會輕易回來受司馬爹爹的嘮叨。
那一年,司馬蘭儔剛迷上了京城十八裡煙花巷中豔名最炙的頭牌紅綃,據說那紅綃一曲敦天舞,那叫一個勾魂奪魄,直教人醉死在紅羅裙邊。然而就連一向倜儻自如輾轉於花叢的司馬蘭儔竟也難得遭了敗績,整日大把大把的銀子往裡送,也不曾得到美人一顧。
整整一年,司馬蘭儔都遠在千裡之外的京城,一心醉死在溫柔美人鄉裡。然而他最心疼著緊的妹妹卻遭遇了一生中最大的變故,不惜廢了千辛萬苦練來的武功,甚至不惜斷了習武者最看重的奇經八脈,也要跟養育了自己十二年的司馬家決裂!
當司馬蘭儔得到五弟不遠千裡傳來的消息,繼而日夜不停快馬加鞭的趕回來的時候,年僅十二歲的司馬少桃早已經拖了千瘡百孔的身子離開了司馬家,在江湖上徹底沒了痕跡……
後來,司馬少桃聽師父提起,據說一向對爹娘言聽計從的四哥竟以司馬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身份召開了全族參與的大會,而且還以一己之力執意賜還她司馬家族第七女的身份。
據說一向風流不羈的四哥,竟難得認真甚至陰鬱的對著全族的人以命立誓,若司馬家重新召回司馬少桃,他司馬蘭儔定將司馬家族推向天下首富的地位,且以一生為限,永保司馬家族尊榮不滅!
據說全族上下因了司馬蘭儔的提議鬨得沸沸揚揚不可收拾,最後還是五哥一番徹夜長談將四哥勸了下來。
再後來,四哥終於放棄了這個念頭,卻轉將精力投向了江湖,一時間四哥瘋了一般幾乎將整個江湖底兒朝天翻了過來,就隻為找到失蹤了的司馬少桃。
司馬少桃失蹤了四年,司馬蘭儔就整整在江湖上找了四年,直到她重出江湖,隻身殺了十八寨寨主,去了歸雲莊,才終於被四哥堵在了這家小小的黑店——李記包子鋪。
其時,四哥一臉滄桑,卻隻是淡淡上前摸了摸她的頭說了一句,小夭,四哥終於把你找回來了……
她明知四哥疼她愛她,即便知道真相,也一定會不離不棄的陪在她左右,但她也依舊一走四年,半點兒消息都不留給四哥。
當年她那麼過分,四哥也不曾露出半分不滿或怒氣,然而,此時此刻,四哥雖語氣中滿含笑謔,卻眉宇間卻帶著分明的怒意!
司馬蘭儔上前:“四哥不是不放心連七,而是不放心你,”司馬蘭儔目光往旁邊一掃,頓時變得寒意森森,“是四哥在你臨出門前說的不夠清楚,還是小夭你的忘性太大,四哥不是說過要你離這個風流帳多得不得了的葉莊主遠一點兒嗎?”
司馬少桃一樂:“四哥,難不成你那時還是當真的?”
司馬蘭儔眸色深深,難辨喜怒,一把揪住衣領,就拎著就往回走。司馬少桃頓時齜牙咧嘴的叫:“四哥,你小心些,抓到我的頭發了!”
司馬蘭儔從善如流的停了一下,換了隻手又繼續拎著司馬少桃往外走。
葉寧笑了笑,身形一閃,攔在司馬蘭儔的麵前:“四少若是想回去,不妨從這個隔板出去,直接就可以到李記的廂房,那裡無人打擾,正適合你兄妹二人敘敘舊情。”
司馬蘭儔停下來,甬道中隻有路旁的燭台照亮,燭火隨著風過晦明不止,三人臉上的神色也跟著高深起來。葉寧一臉笑意,帶著慣常的儒雅風致,隻是幽黑的眸中在明暗流轉的燭光間分明帶著幾分莫測的深意。
司馬少桃轉了轉腦袋,力圖擺出個舒服的姿勢,才對著葉寧道:“葉寧,你先回去吧。你久未回莊,莊裡的一應大小事務,還是向石雲了解一下的好。”
良久,葉寧才悠悠道:“我此行前來……”
“葉寧,我陪著連七出來閒逛,一來是因為他是四哥帶來的客人,我代你略儘地主之誼,原也是應儘的禮數。二來嘛,我雖敗在他手下,但終究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甘心,故而此行揣了點子報複的心思,想要趁機殺殺他的銳氣。”司馬少桃微微一笑,算是給了葉寧一個交代。
葉寧思量良久,才道:“原來如此,倒是我錯怪了你。”
司馬少桃一笑:“你放心……”
葉寧轉眸,頗有幾分玩味和挑釁的瞅了瞅司馬蘭儔,才大笑著轉身而去。
司馬蘭儔神色莫名,放開司馬少桃,長聲一歎:“小夭,不是四哥要攔你的姻緣,實在是葉寧那人絕非佳偶良配啊!”
“四哥,你也說過,得風流處且風流。”司馬少桃淺淺一笑。
司馬蘭儔無奈狀,又是一歎:“你一個女孩子家……”
“停,打住……”司馬少桃頓時皺了眉頭,一臉的不高興,“四哥,你也真是的,明明追女孩子的時候,把人家姑娘都往天上去捧,可你心底裡,卻從來都是瞧不起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