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蛇君又道:“阿狸為美人姐姐身體著想,特地在點心裡放了解藥,為美人姐姐解了毒。”他彎起眼角,討好的一笑,將小臉兒湊到司馬少桃跟前,“美人姐姐,阿狸對美人姐姐是不是體貼關懷之至?”
司馬少桃全然不領情,冷然淡漠,挪著身子往後退了幾分。
鬼眼蛇君探出的身子停在原處,小臉兒因失血略顯蒼白。他肩上的血已經止住,隻是已然氤氳開來,掩映在錦繡如雲的紫衫華服之間,有著幾分格外的暗昧妖嬈。
鬼眼蛇君直盯著司馬少桃,眼眸中幾分疏離和杳渺隱藏在森寒的迷霧之間。他啟唇一笑,於腰間取出一方錦帕,收回按住肩頭出血處的手,擦了擦,才回手伸入懷中,似要取出什麼東西來。
突然,三針紅線從鬼眼蛇君的心口透體而過,一鎖一扣,三枚銀針又閃電般縮了回去。
鬼眼蛇君緩緩回頭,剛才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宮飛鳳,此刻卻好整以暇的手持三枚紅線,一臉嘲諷的看著他。
“宮姑娘,你不是中毒了嗎?”饒是司馬少桃此刻痛楚難忍,也不禁帶了一臉驚訝的問道。
“我確實中了毒,”宮飛鳳朝著司馬少桃微微一笑,“不過,幸好我備有解藥。”
“這不可能!”鬼眼蛇君頓時陰沉著臉。
宮飛鳳但笑不語。此刻鬼眼蛇君中了她的三針牽紅,截斷心脈,封了內力,再加上先前被司馬少桃在肩上刺中一劍,傷了元氣。且不說鬼眼蛇君在一個時辰之內毫無還手之力,就是過了這一個時辰的封脈期,隻怕也要耗上半年時間才能完全恢複以前的功力。
“南山上的金不換早已被儘數毀去,你們怎麼可能拿到金不換,又怎麼可能配得解藥?”鬼眼蛇君倒是平靜下來。
“你應該想一想,平日裡是否作惡太多,引致手底下出了內鬼。”宮飛鳳卻沒準備跟鬼眼蛇君在這裡閒話家常,目光一凜,雙手疊飛,掌中紅線霎時纏向了鬼眼蛇君。
鬼眼蛇君內力雖暫時被封,但好歹是多年老江湖,一看宮飛鳳語氣不對,立刻回身一躍,躲在司馬少桃身後,順手提起跌落在司馬少桃身邊的長劍,逼在她的脖頸之上。
“鬼眼蛇君,這裡是歸雲莊的地盤,我勸你最好彆做傻事。”宮飛鳳收回紅線銀針,一手撚針,細細一捋,才緩緩說道。
“隻要你不逼我,我自然不會傷了美人姐姐,”鬼眼蛇君側了頭,對著司馬少桃微微一笑,“看來這解藥之事,美人姐姐也被瞞在鼓裡。阿狸無能,不能帶美人姐姐回家,隻能委屈美人姐姐在這歸雲莊再呆上一段時候了。”
司馬少桃抿了唇,低頭不語。她在南山小木屋裡問過葉寧,可曾向連七要過金不換,當時葉寧明明白白對她說,連七並不負責山頂金不換的護衛,故拿不到這味藥草。而宮飛鳳先前明明中了鬼眼蛇君的毒,此刻項間卻已然沒有了青色小蛇的印記……
“不知鬼眼蛇君在明月樓中是何地位,但是能讓主事連七處心積慮,不惜設局以斃之的人,鬼眼蛇君一定在明月樓中身份非凡。”此刻,卻是宮飛鳳想要拖延時間,她一邊撿著鬼眼蛇君感興趣的話題說著,一邊等待著葉寧等人的到來。
“原來是他!我原應料到連七的野心不小,遠不是久居人下之人。”鬼眼蛇君點了點頭,朝著宮飛鳳輕聲一笑,話鋒一轉,“一個時辰之內,我不要看到任何人跟在我的後麵,若是被我發現有人跟蹤,那美人姐姐可是會頭一個遭殃的!”
“宮姑娘,四肢百骸、五官七竅,這幾樣你喜歡哪一個?”宮飛鳳不知所雲,鬼眼蛇君笑了笑,自問自答,“所謂七竅玲瓏心,我覺得七竅就很好。”
“若我發現有一人跟蹤,我就取美人姐姐一竅獻上歸雲莊,如何?”宮飛鳳心中一凜,就見鬼眼蛇君一臉笑意中透著三分殺氣。
“好,我答應你,一個時辰之內,斷不會派人跟蹤。”宮飛鳳一字一頓,扣緊了手中銀針,“還請鬼眼蛇君在一個時辰之後放司馬姑娘回歸雲莊。”
“那是自然!”鬼眼蛇君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中指輕扣司馬少桃的百會穴,頓時將司馬少桃殘存的內力都抽入他的體內。
司馬少桃失卻那一點兒內力護體,痛意頓時鋪天蓋地襲來。她一掌推開鬼眼蛇君,失了依侍,登時跌在地上渾身顫抖,連牙齒都不停的上下打著戰,額前鬂間的頭發幾乎都汗濕在皮膚上,一身桃花衣裙整個都像是漿洗了一樣……
宮飛鳳見狀,飛針而出,三針牽紅,滿天飛影,眼看就要將司馬少桃裹在中間,拖了過來。
鬼眼蛇君冷笑,於懷間掏出一物,手腕一搖,勁力一吐,就見一陣白色粉末化作一團輕霧,如影一般附在三根紅線之上,隻眨眼間,就把紅線蝕損的乾乾淨淨。
“宮姑娘,這一次算是警告,若你再敢妄動心思,毀掉的就不僅僅是那三根紅線了。”鬼眼蛇君聲音冰冷,扶起司馬少桃,就從窗戶飛了出去。
宮飛鳳眼底頗有幾分複雜的看著自己的成名兵器——三針紅線,此刻紅線已毀,徒留三根銀針著實諷刺。
屋內門窗大展,晚間涼風穿堂而過,壁上的字畫輕輕擺動。
宮飛鳳走到那幅溪山行旅圖前,抬手在畫卷上輕撫而下,一滑至底,手停在卷軸之上。她輕輕一笑,旋出卷軸右端的軟木,微一傾斜,一粒丹藥滑落到掌間。
宮飛鳳頗有些悵然的看了看窗外陰沉沉的天空,長聲一歎,搖頭自語道:“隻怪你命不好,解藥早就給你備好,可惜那鬼眼蛇君終藏著些保命的絕招。我雖一心救你,卻隻落得個兵器被毀的下場,司馬少桃,你就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