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時眾人還都興致勃勃的衝著台上呐喊助威,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款款走來的司馬少桃,擂台下的眾人竟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次第安靜下來。
司馬少桃溫柔淺笑,端莊華貴,在眾人目光之下,提著裙子款步走上了擂台旁的小樓。連七竟也一點兒都不客氣,直接旁若無人的跟在司馬少桃身後上了樓,一旁的家丁以為連七是司馬少桃帶來的客人,自然也不會上前阻攔。司馬少桃斜著眼瞅了一下連七,倒也沒有阻攔。
不出意外,小樓上坐的都是熟人。葉寧和南華對坐而飲,石雲恭敬的站在葉寧身後。司馬少桃抬頭看了一眼擂台,宮飛鳳和孫九鳶正在酣戰。
南華一眼瞅見司馬少桃,登時就撲了上來,從頭到腳仔細觀察一番,才摸著下巴,一臉遺憾:“你這也不像個俘虜的樣子啊,瞧瞧這穿戴,竟是比在歸雲莊時候還要華貴上三分。”
司馬少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款步上前,走到葉寧身邊坐下:“你就這麼確定,我能在日落之前趕回來參加你的比武招親嗎?”
“若是連七和聶斯容二人聯手都無法救你出來,就算我跟著去了,也不過是白搭一條性命,”葉寧定定的瞅著司馬少桃,像是自嘲的一笑,“你說,是不是?”
那日在煙雨樓司馬少桃就是這麼勸孫九鳶不要枉自送了性命,今日葉寧拿過來原樣回敬她……司馬少桃偏過頭,輕聲一笑:“這話說得在理。”
一旁的連七倒也不覺被人冷落,兀自找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支著個下巴津津有味的看起了擂台上的比武。
南華眼珠轉了轉,樂嗬嗬的坐回去,朝著司馬少桃一傾身子,道:“你這番被鬼眼蛇君劫持,倒也算是你的運氣了。”
司馬少桃不解,詫異的看著南華尋求解釋。
南華自豪的點點頭,也不急著說,反而抬手倒了杯茶,潤了潤嗓子,才開始給司馬少桃講起了其中緣由。
原來明月樓早有吞並歸雲莊的野心,早在幾年前,明月樓就與歸雲莊在生意上起過不少衝突。明月樓雖然是殺手組織,卻也有自己的生意渠道,一般的商家自然不敢跟明月樓作對,唯獨歸雲莊不但不作退讓,反而迎頭而上,拉開場子跟明月樓較量。
此番歸雲莊召開比武招親,各路人馬齊聚歸雲莊,自然是再混亂不過。但明月樓卻自信的很,沒有在比武招親剛開時就進攻歸雲莊,反而等了一個多月,直等到莊主葉寧回來才發起總攻。這自然是為了將葉寧這個莊主一並拿下,以壯明月樓的聲威。
那一晚,明月樓內殿四位長老,統領著三十多名殺手,潛進了歸雲莊。當日煙雨樓一早就被明月樓的殺手控製,隻等著葉寧一行人入了甕,就要收網撈魚。不過,煙雨樓夥計所中之毒卻並非鬼眼蛇君所下,而是明月樓殺人時慣用的毒藥。
當日,鬼眼蛇君確實在煙雨樓頂層下了毒,但幸好連七聽聞葉寧需要金不換,回到明月樓後刻意找尋一番,才終於尋得了幾枝,並在第二日就送到了葉寧的手裡。
彼時,司馬心柔已經離開了歸雲莊,但幸好宮飛鳳對醫術也極為精通,在司馬心柔的原有丹藥的基礎上,及時配出了解藥。葉寧在連七透露消息之後,自然知道了明月樓來襲之事。時間緊迫,來不及多作布置,葉寧就索性將計就計。
司馬少桃臉上帶著笑意,看著南華眉飛色舞的講著那晚明月樓的殺手是如何小心謹慎,卻依舊落入環環陷阱。那四位內殿長老又是如何逃出生天,橫掃歸雲莊一眾高手,卻終究敗在葉寧和孫九鳶刀劍合璧之下,身負重傷倉皇而去。
南華意猶未儘的晃了晃腦袋,才從桌子上隨手端來一杯茶,剛喝了一口,就聽見司馬少桃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你和聶斯容是準備什麼時候私奔?”
南華一口茶頓時噴了出來,隨即趴倒在桌上,咳了半晌,連耳朵也憋得通紅。司馬少桃靠在椅背上,不厚道的笑了半天,才招呼下人收拾殘局。
南華終於穩定下來,拿著帕子擦了擦嘴,甚是為難:“這個,讓人從何談起啊!”
司馬少桃嘿嘿一笑,自己的確有點兒不厚道,當日南華一個玩笑,自己也要丁是丁卯是卯的算清楚。不過,今日之事實在難得,試想這世間有幾個人能有機會看到堂堂郡主之尊竟有江湖上頂頂有名的殺手浪跡天涯,此等動人心魂的愛情故事,她司馬少桃怎可錯過!
南華放下手中的帕子,頗有幾分難為情,正要開始講,就聽到擂台上一陣叫好。
小樓上眾人往外一看,原來宮飛鳳的長槍竟堪堪挑散了孫九鳶束發的長巾,一頭長發頓時隨風飛起,非但不顯淩亂,竟給孫九鳶的颯爽之中平添了幾分嫵媚。
孫九鳶不作理會,任由長發披散,雙刀一錯,就又跟宮飛鳳戰了起來。
宮飛鳳慣使的三針紅線被鬼眼蛇君所毀,那三根紅線是南海鮫線特製而成,此番被毀,倉促之間也無法找到替換之物,故而今日宮飛鳳比武,隻隨手挑了一柄長槍應戰。
司馬少桃看了一會兒,回頭問道:“南華,一會兒是你上,還是我上?”
“我已經比過了,”南華頓了一頓,補充道,“第一場,敗在孫寨主的手下。”
司馬少桃玩味的看著台上酣戰的兩人,孫九鳶刀意縱橫,氣勢恢宏,宮飛鳳卻是長槍上下,若梨飄舞。
孫九鳶勝在氣勢,宮飛鳳勝在靈活。但孫九鳶內力略顯不足,顯然是在與南華激戰之後未能恢複體力,而宮飛鳳所使兵器終歸不是自己慣常所用,自然帶了三分生疏,最後鹿死誰手,還真是個未定數。
“我的內力隻恢複了三四成,一會兒不論是與誰對敵,隻怕都討不了好,”司馬少桃歎了一聲,才看著葉寧道,“若是我輸了,那葉莊主就索性娶了……”
一直垂手肅立於葉寧身後的石雲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對著司馬少桃怒目而視。司馬少桃忙把那半句話咽了下去,斟酌良久,才又道:“這一場若是宮師姐贏了,那依照咱們早前的計劃,由宮師姐刻意放水輸給我,斷然不會讓宮師姐做了最後的擂主。”
石雲滿意的點了點頭,司馬少桃也歡欣一笑,才將頭轉向了一直沉默的葉寧。
葉寧起身走到司馬少桃跟前,低頭一笑:“少桃,咱們可是說好了的,這擂主之位隻能你坐,若是你不守諾言,將擂主之位拱手讓於旁人……”
“你準備如何?”司馬少桃抬眸一笑,目光灼灼。
葉寧背對著陽光,一身華衫竟像散發著光芒,五官在一片深淺的倒影中格外分明,他啟唇湊到她耳邊,隻讓她一人聽見:“我總有辦法讓你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