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如閃電般淩空一掠,司馬洛亭一手揚出,一陣細如牛毛的針雨鋪天蓋地的向二人襲去。雖是慢了半分,卻依舊讓葉寧不得不在半空中改變方向,朝著河對岸飛躍而去。
司馬洛亭唇邊泛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指尖一扣,袖間一枚方寸大小的□□落在掌心。司馬洛亭抬弩一索,一支淬毒小箭頓時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向了葉寧的背心。
葉寧正在赤水河上方,發現來箭時,那支淬毒小箭離葉寧背心已不到半寸。
司馬少桃一歪頭,正好看見一箭射來,順著箭的走勢素手一撥,竟四兩撥千斤,堪堪將淬毒小箭掉轉了個方向。
葉寧提氣一躍過河,雙臂一緊,將少桃鎖在懷中。
“若你有意,不妨過河一敘。”司馬少桃好整以暇的朝著對岸的司馬洛亭揚聲笑道。
司馬洛亭正要過河,卻被身後一名朱衣死士拉住袖子。司馬洛亭不解回頭,正要詢問,卻陡然聽見一陣震耳欲聾的水聲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司馬洛亭一驚,定睛一看,果見河流上遊一陣白浪滔天,攜著奔雷之勢翻滾咆哮而來。
諸人不禁齊往後退,直避到數丈之外。
司馬少桃偎在葉寧懷裡,一臉嘲諷,與司馬洛亭隔江而望。
葉寧雖想跟升任司馬家現任家主的司馬洛亭道聲彆,但無奈水聲隆隆,就算他吼得再高,司馬洛亭也未必聽得見。葉寧隻得作罷,朝著一身陰鬱的司馬洛亭點個頭,抱緊了司馬少桃,轉身離開。
河岸這邊一向少有人來,蓋因山勢陡峭,森林密布,且傳聞山中多有野獸出沒。
葉寧尋了處僻靜所在,司馬少桃放下,又挨著她坐在樹樁上。葉寧總算放下心,正要說話,卻陡然看見司馬少桃印堂隱隱泛著青色,臉色煞白,連嘴唇帶著一點兒不正常的妖異的紫紅色。
司馬少桃苦笑,伸手往葉寧跟前遞過去:“司馬洛亭的淬毒小箭上的毒藥一向都是見血封喉的,我今日能雖中了點毒,但好歹沒當即死去,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葉寧不禁皺起眉頭,司馬少桃經與羅煙一役已然身受重傷。適才撥開那把淬毒小箭時,終因體虛力弱,不甚被劃破了掌心,毒素入體。
司馬少桃的掌心有一道細細的黑線橫過掌紋,一向瑩潤的皮膚也隱隱泛著黑色。
葉寧盯著司馬少桃的手,竟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司馬少桃伸直了五指,自個兒翻來覆去的看了看:“這毒比起桃花釀,或是鬼眼蛇君的毒來,都還差著遠呢,你實在不用這麼擔心。”
“你體質特殊,幾乎可以說是百毒不侵。但這也是在服用桃花釀的前提下,可六姑娘說過……”葉寧頓了一下,終究沒有再提,轉而問道,“難不成你還要飲鴆止渴嗎?”
“我若在一個時辰之內還未服下解藥,則必死無疑。”司馬少桃笑著打開瓷瓶,“有時候,飲鴆止渴未必是壞事。”
葉寧抬手阻止:“我代你到司馬家闖上一遭,把解藥偷出來也就罷了。”
司馬少桃推開葉寧的手,搖頭道:“且不說司馬家高手如雲,你隻身一人也未必能輕鬆來去。”
葉寧正要插嘴,司馬少桃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更何況司馬洛亭一旦發現淬毒小箭上的血跡,必會猜到我受了傷。到時他布下陷阱,專等你去自投羅網,你非但不能盜來解藥,反倒把自己也搭了進去,這等賠本兒買賣難道你要去做?”
遠處赤水河隱隱有奔雷之聲,氣勢雄渾。
葉寧一字一句道:“若是服了這桃花釀,你頂多有一年性命。”
司馬少桃似笑非笑:“若不服這桃花釀,我頂多再活一個時辰。”
二人相對默然,葉寧良久彆開頭,長聲一歎:“你竟然瞞了我這麼久,我當年傾全莊之力,為你尋來配製桃花釀的一應奇花異草,原來竟是推著你往黃泉路上走。”
司馬少桃緩緩放下瓷瓶:“彼時,你我隻是各取所需。”
“那現在呢?”葉寧抬眼,語氣中半是玩笑,半是認真,“我怎麼忘了,我可是你在比武招親上贏來的夫婿,對不對?”
“對。”司馬少桃卻沒有跟葉寧對視,低頭應了一句。
葉寧臉上的笑意疏忽而來,又轉瞬離去。
司馬少桃停了停,重又將瓷瓶拿起,拔出瓶塞,將瓶中的桃花釀儘數傾入口中。葉寧摒去雜念,屏息凝神坐在一邊,一眼不錯的看著司馬少桃,生怕出了一分差錯。
等了片刻,司馬少桃閉目盤膝,運行一周天之後才睜開雙眼。葉寧不禁鬆了口氣,雖然少桃的臉色依舊蒼白,但好歹發青的印堂和泛紫的雙唇都基本恢複了常色。
司馬少桃朝著葉寧展顏一笑,伸出腳踏上地麵,正要起身,卻突然如遭重擊,她唇邊頓時溢出鮮血,隨即失力往旁邊倒去。
葉寧陡然變色,急忙托住司馬少桃倒下的身子,以掌運氣,拂向司馬少桃的百會穴,將純陽真氣輸入少桃體內,為她梳理內息。
良久,葉寧回手收掌,司馬少桃緩和了一陣,才一臉苦笑的說道:“我這身體確實越來越差了,不過半瓶桃花釀,剛才竟然險些侵入心脈。若不是你及時輸入真氣為我疏導,隻怕我是……”
葉寧臉色頗有些陰沉,但此刻看著少桃一臉憔悴卻強裝無事的樣子,也隻得收起所有的疑慮和擔心,揀些不相乾的話說著,逗少桃開心。
司馬少桃含笑聽了會兒葉寧閒扯,就直嚷嚷口渴,讓葉寧幫她打點兒水來。
葉寧頗不放心的再三叮囑,生怕少桃的身體再出現什麼問題。少桃笑他囉嗦,推著葉寧往河岸那邊走去。葉寧無奈,知道多說無益,索性運起輕功,飛身前往河岸為少桃打水去了。
司馬少桃一臉笑意,看著葉寧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裡。她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從樹樁上下來移到地上,抬手撿起一些枯枝敗葉,覆在她剛剛吐在地上的鮮血上,又重新挪到樹樁上坐好。
司馬少桃隻做了這樣幾個簡單的動作,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幸虧剛才葉寧一心在她身上,竟未發現她吐出的鮮血在陽光下泛著幽咽的藍芒。
在藥廬中打鬥時,司馬心柔將少桃推至葉寧懷中,就順手將桃花釀塞到少桃手裡,難道是在那個時候調的包?
司馬少桃將目光投向藥廬的方向,心中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