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憐,你也跟著過來吧。”司馬少桃一見小憐的架勢,就順嘴帶了一句,隨即跟在葉寧身後。
“可是,這藥還沒有煎完……”小憐為難的瞅了一眼剛換上去沒一會兒的藥鍋。
葉寧停下腳步,雖然回答的是小憐的問話,眼睛看著司馬少桃道:“不妨事,反正這藥也用不上了。”
司馬少桃的臉一時變得煞白,葉寧心下一柔,放緩了聲音寬慰了她幾句,才一路上給她道出了其中原委。
原來,下午葉寧在廂房時被柳淮仁請去,是司馬洛亭親自上門要人。葉寧跟司馬洛亭幾番交涉,還未定在最終的交換條件。卻不料伺候司馬蘭儔的丫鬟來報,說是司馬蘭儔竟在突然之間失蹤了。
司馬少桃皺緊眉頭,正要說話,一抬頭竟然已經到了四哥的廂房。饒是此刻諸事不順,司馬少桃也不禁搖頭笑了,她在這園子裡迷路迷了幾個時辰,原來走正道過來,不過才是一盞茶的功夫。
葉寧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司馬少桃,轉身撩起簾子進了門去。
“不知葉莊主何時能將家兄歸還,在下感激不儘。”
還未進門,司馬少桃就聽見一個清冷不善的聲音傳了過來,她低頭一笑,跟在葉寧身後進了門。
司馬洛亭在這裡看見司馬少桃倒是一點兒也不意外,他一派從容的起身跟葉寧相對行禮,隨即坦然坐下,對司馬少桃竟是連個眼神都欠奉。
司馬少桃倒也不惱,袖了手欣賞著旁邊的半人多高的美人抱梅瓶。司馬洛亭一向看她不順眼,在她離家之後,更是將她視作了路人。先前有心柔在身邊,司馬洛亭還顧及著心柔的麵子,跟她好歹說上幾句話。但現在連心柔都被他以家法之名,帶回了宗室祠堂,他對少桃自然更是不用客氣。
葉寧示意柳淮仁把人帶上來,才坐到司馬洛亭的身邊,跟他溫文爾雅的寒暄著。
不一會兒,柳淮仁帶著紅蝶上來,向莊主拜過之後,就站在一邊。
紅蝶雖然一見這陣仗,頓時生出了有幾分慌張,她朝著葉寧和司馬洛亭跪拜之後,就伏在地上不敢多說。柳淮仁到底看她是自己堂口的人,也不忍心對她多作為難,就開口吩咐她將發現司馬家四公子失蹤的過程給大家再詳細講上一遍。
司馬少桃臉上含著笑意,右手緩緩沿著花瓶的邊沿劃過。瓶中的桃花應該是剛換過水,花瓣上綴著飽滿的水珠,將落未落,經少桃微微一碰,登時乾脆利落的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紅蝶講的跟葉寧所說大致不離,司馬少桃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窈窕背影,心中一歎,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司馬少桃將手背上的水緩緩拭去:“司馬洛亭,你前腳上門,四哥後腳就被人劫走,若你不給一個交代,隻怕是難以平悠悠之口。”
“人是在這兒丟的,隻怕最該負責的是此間的主人吧。”司馬洛亭一雙眼三分犀利,七分試探。
司馬少桃左手撫著手背,掌心一陣濕潤,她微笑著蹲在紅蝶麵前,將紅蝶的下巴抬起:“紅蝶,剛才我和葉莊主在此間陪著四哥閒聊,你進來為我三人奉茶,還跟四哥眉來眼去,你情我儂。那時我以為你雖然是個丫鬟身份,卻稱得上是個溫靜如水的小家碧玉。”
紅蝶確實與小憐不同,司馬少桃片刻前也聲勢赫人的逼問小憐。小憐雖然能心中毫無愧意的直視司馬少桃,但在司馬少桃的威壓之下,目光卻總是不到片刻就溜到一邊。紅蝶則不同,她雖然姿勢謙卑,視線低垂,但睫毛下雙目澄澈,分明沒有一分懼意。
“怎麼不過片刻功夫,你就能如此冷靜卓然將四哥失蹤的來龍去脈講的分毫不差?”司馬少桃勾唇一笑,纖細的手指勾畫著紅蝶的側臉,“你說你是在門外回廊上看見有人扛著四哥飛上房頂,幾個縱躍就沒了身影?”
紅蝶溫順的垂著目光,點頭稱了聲是。
“四哥因要養病,故而選了這間位置僻靜的廂房,就連丫鬟仆從也不過寥寥數人。下午沒什麼事做,屋中除了幾個大丫鬟守著,餘者都會在東北角上的一溜房子處歇著,對不對?”司馬少桃詢問的看了一眼柳堂主,柳堂主點了點頭。
“若是外人要劫走四哥,必然會小心謹慎,生怕驚動眾人打草驚蛇。可是那人卻沒有處理掉這廂房中唯一礙事的你,這又是為什麼?”司馬少桃目光森寒。
紅蝶愣了愣,才道:“想必是紅蝶在回廊拐角處,那人沒有看見我,才讓我僥幸逃得生天。”
司馬少桃轉而問柳堂主:“不知堂中的丫鬟仆從有幾人是學過武的?”
柳堂主恭敬答道:“堂中眾人大多是窮苦人家的,一入堂就會有人專門教他們讀書習武經商,隻有什麼都學不成的,才會被歸置到堂裡做丫鬟仆從。”
“那你就是不會武功了。那人既然能自由出入歸雲莊堂口,武功修為也算不低。”司馬少桃冷笑道,“門口離回廊轉角不過幾十丈遠,你一個普通人,不會閉氣斂聲,怎麼可能逃過那人的耳目?”
司馬少桃將目光一寸寸壓低:“若事情果真如你所講,那人就是明明發現了你就在近旁,卻依舊沒有將你動手解決。”
房中寂靜,一直柔順的跪在地上的紅蝶竟然露出幾分張揚的笑意:“早知道司馬姑娘如此料事如神,紅蝶此前也不會費那麼大力氣去編這個謊了。”
司馬少桃眼瞳一縮,還未說話,就看見紅蝶的嘴角流下黑紅色的鮮血,身子一歪就倒在地上。眾人齊皆一驚,紅蝶嘴角的血漸漸殷濕了她整個下巴,開始時雙手還有些微的抽搐,她睜大了雙眼,死死的盯著司馬少桃:“多謝司馬姑娘成全。”
一時間,屋中的空氣像是冷到了極點。小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到紅蝶的身上拚命的喊叫著。柳堂主上前探了探紅蝶鼻端的呼吸,抬頭對著眾人搖了搖頭。
司馬少桃冷笑,對著堂上坐的端正的司馬洛亭道:“果真是手段利落,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