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堂主,你先把小憐帶下去。”葉寧沉聲吩咐道。
柳堂主躬身道了聲是,拉起哭得淚人一樣的小憐出去。小憐跟紅蝶本來並不算很熟,隻在司馬蘭儔休養於歸雲莊堂口這段日子裡跟紅蝶稍微有一點兒交情。然而此時此地紅蝶猝死於前,不由不讓小憐生出幾分唇亡齒寒之意。
小憐自然知道此地不容她縱情大哭,四公子不在身邊,她根本沒有一個可以真心依靠的人。本來小憐對七姑娘心存親近,但曆經七姑娘剛才對她在廚房一番嚴詞逼供,她不敢自然再對七姑娘肆意攀附。
而對於曾許諾一旦完成任務,就提升她為朱衣死士的五公子,小憐此刻更是畏懼到了骨子裡。小憐不敢在說話,強忍著鼻中的酸意,帶著滿臉淚水朝著堂上的三人行了禮,隨即安分的跟在柳堂主身後出去了。
“我歸雲莊將四公子侍為上賓,四公子身受重傷,我們也儘力為他尋醫問藥。前幾日五公子派人接五公子回府,的確不是我們有意推辭,而是四公子的身體實在不宜過度操勞。”葉寧口氣溫和,一摺一摺的合上扇子。
司馬洛亭在葉寧看來幾乎是麵無表情,但在熟悉司馬洛亭的人麵前,司馬洛亭略略合上的雙眼中分明透露出不相信。
“這幾日,四公子的病情日益見好,正逢五公子前來接人,我等也就準備讓五公子順便將司馬蘭儔帶回家。”葉寧瞟了冷靜站在一旁的司馬少桃一眼,又道,“可是,正值五公子在前廳等待之際,四公子卻突然在我分堂失蹤,這未免太過巧合!”
“葉莊主這話其實也正是我要問的,”司馬洛亭端起一旁的茶杯,淺淺喝了一口, “家兄在這裡好端端待了數日都未見有何事故,為何我剛一上門,家兄就被人離奇劫走了呢?”
葉寧一滯,隻見司馬洛亭將手中茶杯放在一旁的桌上:“葉莊主,你說這中間是否有什麼人心存不良,想要借此機會嫁禍栽贓,陷我司馬洛亭於不義呢?”
司馬少桃在一旁看著二人各自心中有鬼,卻都忌憚對方三分,不肯明言。她心中冷笑,拎起一旁的紫砂茶壺,滿滿倒了兩杯茶,一手端了一杯,箭步走到司馬洛亭前麵,將一杯茶遞到他眼前。
饒是司馬洛亭這般鎮定,此刻也露出了幾分詫異。他和司馬少桃的交情絕算不上好,幾天前更是兵戎相見,幾乎生死搏命,司馬少桃絕不可能有誠意來請他吃茶。
“我以茶代酒,賀你如願以償,得到家主之位!”司馬少桃舉起茶杯,停在唇邊,“我雖然一向跟你有些不對頭,但你為司馬家勞心勞力辛苦多年,原也應繼任家主,以慰你這幾年來苦心經營。”
司馬少桃一飲而儘,將茶杯扣在一旁的桌上。司馬洛亭微一遲疑,舉起茶杯朝著司馬少桃微微一揚,隨即抬首喝了那杯茶。
“你為司馬家做的事有目共睹,但是即使你做的再好,也隻能按著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走,不管是論嫡還是論長,你都沒有資格繼任家主,你說對不對?”司馬少桃問道。
司馬洛亭也學著司馬少桃的樣子,將茶杯倒扣在桌子上,兩個青瓷圓底的茶杯並排扣著,昏黃的陽光下,兩個輕淺的影子印在棕褐色的木桌上。
“你說的不錯,”司馬洛亭眼底掠過一絲對往昔的追憶,隻驚鴻一瞥,就消失不見,“雖然我對家族貢獻良多,而四哥對繼任家主一事從來沒有表現出半分熱心,但是我依舊不能得到族中眾人的認同,順利登上家主之位。”
司馬少桃冷笑:“我一向以為,你在商時雖有些絕狠辣手,但對家人尚有幾分關念之情,但沒想到你為了這家主之位,先是陷害心柔,後又明知四哥被人軟禁於易紅軒中,卻置他生死不顧。”
司馬洛亭微抬起頭,神色晦暗:“你或許還不知道,剛才跟著柳堂主出去的那個小丫鬟,就是我派去接應四哥的。”
“你也知道她是個小丫鬟?”司馬少桃一臉諷刺,“她隻是個武功不入流,又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小丫鬟。你派她去易紅軒,是想讓她送死,還是想讓四哥喪命?”
司馬洛亭皺眉:“你也應該知道,朱衣死士作為守護家族的中堅力量,早已被各方勢力所熟知,我自然不能從朱衣死士中選人潛往易紅軒。而小憐她雖涉世未深,但好在為人尚還機靈,倒也不會被輕易發現。”
司馬少桃卻隻是冷笑。
葉寧看著二人眼瞅著就要鬨僵,遂上前欲將司馬少桃拉到一邊坐下。司馬少桃沒有看他,手下一拂,將袖子從葉寧還未合攏的指間抽出。葉寧頓時一愣,卻見司馬少桃麵無表情的坐了下來。
司馬洛亭雖知她不信,卻還是補充道:“她隻負責探路和通風報信,具體營救四哥的行動我另有安排。”
“你準備在成親當日,四哥和羅煙拜堂之時,當著眾多江湖人的麵,以上位者的姿態將四哥救出青樓,讓四哥聲名掃地?”司馬少桃看著地上臉色漸漸發紫的紅蝶,搖了搖頭,“四哥的名聲一向不怎麼好,你這一招其實算不上高明。”
紅蝶皮膚白皙,本來三分姿色,也添了幾分柔靜之氣。此刻她體內毒素外泄於皮膚之上,原本清秀的麵龐也變得紫黑腫脹,一雙眼微微凸出,下巴上的血跡也半乾未乾……
司馬少桃指了指紅蝶,朝著司馬洛亭道:“你或許不知道,她跟四哥還有過一段露水姻緣。”
司馬洛亭的瞳孔微微一縮,卻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