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少桃本來隨便找了家客棧歇息,但不知為何,竟一找就找到了先前跟葉寧一起投宿的那家小客棧。她跟司馬洛亭既然已經講好了要在明日相會於宗室祠堂,也就索性光明正大的以本尊麵目行走於街巷中。
不知為何,客棧中人很少,生意有些清淡。剛過掌燈時分,整個大堂酒隻剩下司馬少桃一人對酒獨酌。小二已經被掌櫃的攆回去歇著了,此時櫃台後麵隻有掌櫃一人半眯著眼打著盹。
雖然司馬少桃此時心情不佳,但也不好拖著不相乾的人陪她悶坐到天明。她搖了搖桌上四五個酒壇,幸好還有一壇酒是滿滿的。她滿意的笑了笑,順手拎起手邊的小半壇子酒,仰頭一飲而儘,旋即將一錠碎銀子穩穩的拋在掌櫃搭在桌上的手臂間。
掌櫃拿起銀子,迷迷糊糊的抬起眼,正看到司馬少桃抱著酒壇,晃晃悠悠的走出客棧。
夜色正好,涼風習習,萬家熄了燈火,隻偶爾有更夫踱步在大街小巷之中,悠長的喊聲配著悠長的打更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司馬少桃走走停停,本來有幾分醉意,被這夜風一吹,也慢慢清醒了幾分。她想了想,明日還有個龍潭虎穴去闖,今夜她也不好太過折騰。
巷子裡都是民居,七折八繞,讓司馬少桃本就不擅辨路的腦袋更添了幾分眩暈之意。她頗感頭疼的搖搖頭,抱著酒壇子飛上房頂,隨便找了個平整寬敞的房頂坐下來,準備把這壇子酒喝完,再找個客棧歇著去。
然而天公不作美,她剛坐下來不到半炷香的時辰,烏雲密布,雷聲轟隆隆作響,傾盆的大雨就澆在了尚處於半夢半醒遊離狀態的司馬少桃。
司馬少桃一個激靈直起身子,手底下沒捉牢,酒壇子咕嚕嚕順著房頂滾了下去,直撞在屋簷翹起的飛甍上,跨啦一聲撞了個粉碎。她心中感歎,一壇子好酒悄沒聲就這麼沒了,物不能儘其用,人不能儘其才,果然都是一樣讓人惋惜不已的呀……
“姑娘真是好興致!”一個清冽的聲音穿過密密麻麻的雨點聲,讓司馬少桃不禁愣了愣神,這大半夜的竟然有人跟她一樣徹夜不眠,對月獨酌嗎?
這聲音乍聽之下,竟有幾分熟悉,她好奇的回了頭,正看到一個人一身黑衣華服像是要淹沒在夜色當中,手中撐著一柄木骨烏篷的傘,獨立於庭院當中。
“連七!怎麼是你?”
司馬少桃一時驚倒,這就叫人生何處不相逢?她隨隨便便翻了房頂,也能正巧翻到連七的住處?她拍了拍胸口,果然她難得善心為那客棧老板著想早早離開,還極大方的給了那老板四五倍於那頓飯菜的銀子,老天就立馬償還她,讓她值此悲悶之時遇上了故人。
連七也有些驚訝,本來他聽見房頂有動靜出來看看。他剛一出門就看見一個女子愣著神獨自站在屋頂上,全身被雨水澆了個通透,一身白衣濕浸浸的裹在身上,黑發如綢,直至腰際,緊貼在白衣之上。
夜雨如傾,陌生的白衣女子立於他的房頂,他乍一見,還以為自己是夢遇狐仙!
司馬少桃終於回過神,一個縱身,就飛到了連七的傘下:“此地是你在江南的居所?”她不待連七作答,就自顧自說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我今夜就在這兒歇一晚吧。”
連七還未回過神來,司馬少桃就從他掌間輕輕巧巧奪了傘,她邊走邊問道:“這院子裡哪間是客房?”
大雨頓時澆在他身上,連七猝不及防,被傾盆大雨澆了個正著。連七抬手抹了抹滿臉的雨水,無奈的跟在司馬少桃後麵。司馬少桃不見他回答,就索性推開了西邊的廂房,回手就要關門。連七一手撐開門,挑了眉,一臉對少桃鳩占鵲巢的不滿表情。
司馬少桃嘿嘿一笑,也不再多話,退到一旁將傘立在門邊。
連七見司馬少桃如此和顏善目,倒是心中打了個疑。司馬少桃向來對他不假辭色,認為他心懷鬼胎,其心叵測。此刻卻似對他毫不設防,熟稔如知交老友一般。
司馬少桃掀開簾子,剛要進內室,卻輕咦一聲,回頭一臉玩味的瞅著連七。
“不知這位姑娘深夜來訪,有何要事?”內室中一個柔的像要膩出水來聲音從司馬少桃的身後傳了過來。
那女子走到內室門前,司馬少桃讓在一邊,那女子微低頭朝著司馬少桃行了一禮。她身著淡青色的中衣,發髻已經放下,顯然是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