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那女子一抬頭正看見連七,不禁驚喜的低低叫了一聲,她眼中旋即湧上了一層霧,“佳月以為相公此生再也不會踏足佳月的西廂房了呢!”
連七有些尷尬的瞥見司馬少桃一臉看好戲的嘲弄之色,咳了咳嗓子,才道:“佳月,我當日救你一命,並非圖你美貌,要你以身相許。你說你孤身一人,沒有親友照拂,又無一技傍身,我才留你下來。”
“我原也不準備癡心妄想,可是這院子裡上至管家,下至仆從,都是一口一個夫人的叫我,我以為……”佳月一臉哀怨的看著連七,“若相公開始的時候就不準備要我,又為何任由眾人那般稱呼侍奉?”
屋外暴雨如注,屋內燭光搖曳,伊人為君傷心淚垂,司馬少桃看好戲的興致不知怎麼,竟突然就淡了下去。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想了一想,終究覺得在此間不太合適,抬步準備離開。
司馬少桃這麼一動彈,佳月才突然想起了她的存在。佳月抬手拭去腮上的淚水,強裝出幾分笑容道:“這位妹妹容色殊麗,渾不似俗世中人。果然隻有妹妹這樣的人才配得起相公,我原是癡心妄想了。”
連七一皺眉,正要說她不要胡思亂想,佳月卻回身撩起簾子進了內室,口中說道:“我為妹妹拿一件衣服,夜間甚涼,可彆凍壞了身子。”
司馬少桃回眸瞥了連七一眼,連七錯開眼睛,站在窗前。司馬少桃笑了笑,轉身進了內室。
此刻屋內點著燈火,屋外卻是一團漆黑,風呼呼刮過,窗戶也跟著砰砰作響敲打著窗沿。雨似乎有漸小的趨勢,但閃電轟隆隆一個接著一個,整間屋子也跟著忽明忽暗,倒是頗有幾分駭人。
連七把手搭在窗台上,剛才雨勢甚大,雨水從窗沿滲了進來,沿著牆壁直流到地上。他將手指浸在窗沿的雨水裡,些微的涼意順著指尖緩緩滲人心底。
佳月低著頭,慢慢的走到連七身後:“相公和妹妹都淋了雨受了涼,我先去熬些薑湯來。”
連七不語,佳月停了一會兒,才拿起靠在門邊的傘,推門離去。
“這佳月長相也算一代佳人了,性情柔膩,更因你救她一命,對你崇敬之餘,更是千依百順。”司馬少桃換了一身輕便的掐腰長裙,頭發也披散下來,隻用一根發帶鬆鬆的束在腦後。
連七回身打量著司馬少桃道:“裁剪單一,但你身形修長,倒也穿出了幾分靈氣。”
司馬少桃卻不肯跟著連七轉開話題,她徑直坐在繡有百蝶穿花的錦絨蒲團上,揉了揉眉心道:“其實你身為皇子,身邊有幾個女人服侍也實屬正常,尤其是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一心以你為天,尊你敬你,將你奉若神靈,你怎麼反倒一個勁往外推?”
連七半倚在窗邊,燭火有些遠,照到連七的臉上,搖曳不定之餘,竟生出了幾分詭異莫測。連七起身到少桃身邊坐下,燭火通明,剛才連七周身的那種詭異的氣氛竟似突然消失了,司馬少桃眨了眨眼,恍惚間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這話該我問你,”連七像是不經意般掃過她驟然收緊又鬆開的手,“歸雲莊主相貌武功家世學問都屬一流,最重要的是,他將你視若珍寶,為了你幾乎拋下歸雲莊雄霸江湖的大業,你又為何要一門心思毀婚呢?”
“你怎麼可能知道?”司馬少桃的眼神驟然變得冰寒懾人。
連七收回目光,淡淡的答了一句:“我猜的。”
司馬少桃一時氣結,卻聽連七的聲音清淩淩如窗外的夜雨一般直滲入心腸:“其實,你能拖到今天才跟葉寧分道揚鑣,我對你很是歎服。”
“從煙雨樓設陷,他以你為餌引鬼眼蛇君入甕。到明知讓你深陷明月樓內殿,性命堪憂,卻不派一兵一卒前來搭救,隻冷眼旁觀明月樓內訌,坐收漁翁之利。”連七慢條斯理,不帶一絲波瀾,卻似帶著極致的殘忍,像一隻優雅的獵豹一步一步將獵物的所有退路封死。
“你費儘心思逃離了明月樓內殿,趕至比武擂台,葉寧卻枉顧你一身修為隻恢複了三四成的羸弱身體,授你以蝕瑤劍,借你之手,重創了孫九鳶。”連七的眸子在燭火中熠熠的閃著光,像是帶著某種不知名的危險。
“你離開了歸雲莊,遠赴江南,而葉寧拋下一乾家業,千裡追行。”連七垂下眼瞼,斂去了眼中灼灼的光,“那時聽到葉寧肯為你做到如斯境地,我以為你二人一定冰釋前嫌,重歸於好。葉寧雖失了花迷寨,卻有了你這麼個允文允武,才智一流的賢內助,倒也不算賠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