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丁在司馬少桃身後向她跪拜行禮,司馬少桃回身坐下,抬手讓陳丁起身。陳丁道:“七姑娘吩咐的事情,老奴已經查清了,六姑娘雖一向為人和善,但手上的藥草丹丸卻並不隨意贈出。”
司馬少桃點了點頭,心柔一直都跟毒草打交道,自然知道普普通通的一個丸藥,毒起人來可是半點含糊都沒有。若是落在居心不良的人手裡,那說不好就會帶來滔天的禍端。到最後被人查出根由,就不單單是下毒的人該死,就連提供毒藥的人也脫不了乾係。
司馬心柔不隨便贈出藥丸,倒也是防患於未然。不過,就算她這般小心謹慎,這孔雀藍也終究是流了出去,惹下了禍端。
“除去六姑娘在蜀山的幾個師兄弟,闔族之中隻有遠去塞外的三姑娘臨走時從六姑娘那裡拿了一些藥丸防身保命。”陳丁低著頭道。
司馬少桃頓時生出了幾分詫異,蜀門一向目高於頂,門人即便到了年齡可以出山,也大多不踏足江湖事。
如司馬心柔這般懸壺濟世,行走江湖的人實屬少數。她的師兄弟大部分還是寄情山水,偶爾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向來不會留下名姓。故而蜀門的武功修為雖然在整個江湖中算得上是個中翹楚,但在江湖上的名聲卻委實不甚響亮。
司馬少桃前幾年呆在歸雲莊的時候,就曾經著令人手暗中調查司馬家幾個子女的情況。在蜀山中跟心柔相熟的幾個師兄弟大都是清心寡欲的人,惟一的一個還算有點兒入世傾向的師兄卻是個荒郊野外撿來的孤兒,自然不會跟司馬家有什麼瓜葛。
“難不成是三姐這幾年有回來過江南?”司馬少桃皺了眉問道。
“沒有,三姑娘自從數年前離開,就再沒有回過江南。”陳丁極肯定的答道。
司馬少桃沉默良久,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陳爺,你先下去吧,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了。”
“七姑娘,咱司馬家的宗室祠堂你也闖過,當年七姑娘就……”陳丁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換了個說法,“救四公子的事可以從長計議,七姑娘實在不宜冒這麼大的險。”
“陳爺的關懷,少桃心領了。”司馬少桃淡然笑著,眼睛裡卻分明是不容置疑,甚至破釜沉舟。
昨夜一場大雨,驅散了連日來的悶熱,街道上的商旅行人也似比往常多了許多。雖然街上比往日多了幾分嘈雜,但因了這宜人的天氣,倒也不會讓人心生煩躁。
司馬少桃走到臨街的窗前,稍稍打開了一條縫,看著街上的行人如往日般逛街的逛街,做生意的做生意,臉上或喜或悲,或憂或惱……
她不禁翹起嘴唇笑了:“陳爺,你實在不用為我擔心,我這七八年的命都算是撿來的了,何況這些年來遍遊江湖,幾乎將人世間所能享受的東西都一一享儘,斷乎不會留什麼遺憾。”
陳丁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司馬少桃看了一陣,正要關上窗戶,突然覺得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街道上閃過。司馬少桃凝神再看,卻再沒找到那個蹤影。她也不遲疑,關上窗戶就從一旁的側門竄出,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此時日頭剛剛升起,繁華的街道上的人自然是多,但越往外走,人煙也就越稀少。司馬少桃剛追了不到半柱香的時辰,所到之地就幾乎稱得上是人跡罕至了。她停下腳步,剛才追蹤的時候,她還能約略看到人影,但自從進了這條巷子,那人就徹底沒了蹤跡。
這條巷子是一條死巷,儘頭是一處狀似荒廢了許久的老房。
她雖然一向不怕鬼神,但此刻這麼一條長長的巷子空無一人,巷道兩旁幾乎都是老舊的房屋。牆裡有些粗壯的樹木探出牆頭,濃蔭幾乎將整條道都灑滿了。厚厚的發潮的枯葉堆積在道上,連陽光都似不能將這條巷子的晦暗驅走,整條巷子都似乎散發著陳腐的氣息。
司馬少桃心底打了個哆嗦,正糾結著是要繼續往下查,還是掉頭不管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吱呀一聲響,以及開門掃過枯葉時的沙沙聲。司馬少桃慌忙轉身,卻看見連七偕同南華從一間院子裡走了出來。
南華很是不解的問道:“少桃,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司馬少桃心中一震,她曾經在明月樓內殿住了一日左右,雖然明月樓中人平素裡都是戴著麵紗示人,但有幾名侍女伺候她的飲食起居,她一向眼力不錯,就算憑著一個身形背影也能記個差不離,先前看到的人想必就是明月樓的那幾名侍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