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少桃沒有理鬼眼蛇君的話裡帶刺的嘲笑,隻皺著眉頭思量半晌。
前些日子她輾轉從歸雲莊到明月樓,後來回了歸雲莊,又立馬取道江南。在江南的這段日子更是沒有片刻安寧,赤水河上四哥被劫,在藥廬裡心柔被帶走,後來去易紅軒中救出四哥,終於在歸雲莊分堂安生了幾天。誰成想司馬洛亭上門,四哥離奇失蹤,八成也被帶回了司馬家。
司馬少桃用指節死死抵著太陽穴,心中像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卻死活想不起來。
“美人姐姐真是盛情啊,知道我和南玉許久未見,今個兒一進司馬家就往這竹園走,是特意要我跟南玉敘一敘舊情嗎?”鬼眼蛇君一臉感動的挺起胸脯,“你放心,憑著美人姐姐對我的這份坦誠之心,阿狸是絕不會為難南玉的!”
司馬少桃慢慢放開手,一言不錯地盯著鬼眼蛇君,直把鬼眼蛇君看得渾身發毛。良久,司馬少桃眼中詭異的神色漸漸淡去,她調轉開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兩個小丫鬟消失的拐角。
“你跟南玉之間的賬,該怎麼算就怎麼算,千萬不要把我牽扯進去。我人微言輕,位小輩低,更何況我自個兒就已經惹了一身禍端,就算是想摻和你們那碼子事兒,此刻也是有心無力了。”司馬少桃拍拍袖子,撣去袖上的塵土,沿著回廊繼續往內院走去。
鬼眼蛇君歪著頭,晃了晃發髻上的七色琉璃簪,聽著幾顆琉璃子清脆的叮當作響聲,才笑著跟在司馬少桃身後。
竹園中的人並不多,除了剛才碰上的兩個小丫鬟,司馬少桃和鬼眼蛇君沒有再碰上什麼閒人。
這座竹園自建園以來,進出的人就比旁的園子少很多。南玉是喜歡熱鬨的人,但南玉愛煞了這一處竹園,如果有人耽心於玩樂,卻不小心擾了竹園的安寧,那絕對是沒有好果子吃的。就算是下人仆從打掃院落,也絕不敢提高聲響,生怕驚擾了夫人。
司馬家的整座園林的護衛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了,且司馬圖南和南玉也是江湖中排的上號的高手,故而這竹園就沒有額外的暗衛守護。不過,自從當年司馬家的老大被仇家暗殺之後,司馬圖南甚感憂心,一力壓下南玉的反對,自己根據五行八卦之法,重新設計了竹園的布局。
鬼眼蛇君把腦袋湊到司馬少桃身邊,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景致,不禁開口問道:“這段路剛才不是走過了嗎?這裡明明就是咱們偷聽那兩個小丫鬟時藏身的那個假山嘛!”
司馬少桃抿著嘴唇不說話,大哥去世尚在她離家之後,她自然不知道司馬圖南已經將竹園的格局整體推倒重建了。不過,就算如她這般不通易經八卦,走了這一通冤枉路,也大抵明白了這竹園中另有乾坤。
“鬼君當年調/教南羅十二煞,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吧。”司馬少桃突然收了冷淡之色,換了滿麵笑容,一臉和藹的問著鬼眼蛇君。
鬼眼蛇君被這突如其來的好意嚇得往後跳了一跳,隻見司馬少桃依舊春風滿麵的看著他。鬼眼蛇君略一思量也明白了其中關節,頓時一臉好奇的問道:“當日在南山上美人姐姐可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南羅十二煞殺了個片甲不留。今日這小小陣仗竟然就讓美人姐姐束手無策了?”
“當日南羅十二煞以人為陣,今日竹園以假山竹林為陣,這兩者從根本上就不相同,我破不了這個陣難道很稀奇嗎?”司馬少桃很是坦然的笑著。
鬼眼蛇君聽了這外行話,倒是一點兒都沒吃驚,托著下巴遙想了片刻司馬少桃當日一劍如虹的無雙風采,竟也有幾分歎惋:“可惜我那南羅十二煞,現在竟是一個不存了。”
司馬少桃思及當日,心中不知為何陡然生出幾分抑悶。她看著鬼君臉上貌似純真,實則滿含諷刺的笑容,突然就冷了口吻:“少桃於易經八卦一道向來不甚精通,今朝不慎,累得鬼君與我同困於此陣之中,還請鬼君不吝賜教。”
鬼眼蛇君瞪大了眼,並不掩飾眼底的驚詫。
的確,現在是她不通易術,有求於人,可是她偏偏此刻心情不好,不想虛言偽飾。
鬼眼蛇君若有所思的看著司馬少桃,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有著三分了然和七分歎息,他輕聲一笑,青稚的聲音分外輕靈。
司馬少桃看著鬼眼蛇君一語不發,默然走到前麵帶路的小小背影,七色琉璃簪,紫緞華衫,背著小手步履輕盈。她沒有再說什麼,跟著鬼君的步子,往內院走去。
本來二人剛入陣時,陣型雖然時時變化,但陣眼的變化總在二人不經意間發生。但及至後來,整個竹林乃至假山都在跟著飛速移動,赫赫生風。
司馬少桃跟鬼眼蛇君對望一眼,心中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