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之手 來者是客,不知遠客因何過門……(1 / 2)

二人各自為戰,假山竹林狀似毫無章法,在園子中橫衝直撞。

司馬少桃不敢怠慢,恨不得生出八隻眼睛,才好躲過這些渾似長了眼睛,牟足了勁兒往人身上撞的假山竹林。若是不小心被竹子刮到一下倒也沒什麼,最可怕的就是那些幾人高數丈寬的假山,竟然也輕靈無比的沿著各種詭異的路線向二人襲來。

不過片刻,司馬少桃累得氣喘籲籲,突然兩座假山約好了一般,一南一北,朝著她夾擊而來。她眼神一閃,一個縱身躍高了幾丈,隨即落在腳下的假山上。

假山瘋魔了一般飛速移動,司馬少桃索性坐在假山上,兩手扣在假山凹處,雙腳抵在假山壁上,隻聽耳邊風聲呼呼,頭發也張牙舞爪的上下飄飛。她既然不懂破陣之法,自然最好是安安分分的待在一邊,不要隨便搗亂行家破陣。

司馬少桃悠然坐在假山上,任由假山橫衝直撞,才慢慢覺察到,身下的這座假山行止間看似沒有章法,軌跡毫無線索可循,但它其實隻是繞著一個點在轉動,也就是鬼眼蛇君現在正站的那一點上。

她不禁啞然失笑,剛落在這座假山上時,她還擔心如果這座假山不小心把她運到什麼犄角旮旯裡該怎麼辦,若是到時候鬼眼蛇君破了陣自個兒走人,自己卻還得悲切切的困在這座早已麵目全非的竹園中。

司馬少桃剛才還在奇怪,怎麼這假山移來走去,竟還是圍著鬼眼蛇君打轉,原來鬼君竟是早就已經找到此陣的陣眼所在了。

隻這麼一晃神間,司馬少桃就聽見轟隆隆一聲巨響。她定神一看,隻見原來站著鬼眼蛇君的地方現在有三四座半殘的假山堆在那裡,以那一處為中心,方圓近五六丈內都是大小不等的碎石和折成幾節的亂竹。

司馬少桃冷不丁打了個寒戰,難道鬼眼蛇君被那幾座假山擠成肉醬了?

“美人姐姐是在為我擔心嗎?”鬼眼蛇君的聲音清脆悠揚,一點兒受傷的聲氣兒都沒有。司馬少桃轉過頭,果然看見鬼眼蛇君好整以暇的坐在她身下的假山上。

“你命大得很,所謂禍害遺千年,你就是當人不二的代表人物。”司馬少桃撐開手掌,手心上滿是沙礫和假山的印痕,紅的青的紫的,顏色倒也齊全。

她拍了拍掌心的沙子泥土,突然覺得這周圍太過安靜。

雖說這座竹園一向以靜著稱,但是她和鬼君無意間誤入陣中,一入陣整座園子都幾乎挪了位,破陣時鬼君毀了陣眼,山石崩摧,其聲可謂震天。但此時此刻竟然沒有一個人來這裡查看究竟,整座園子竟像是聾了啞了一般,隻怕是天塌下來這園子也未必有人吭一聲。

司馬少桃輕輕一躍,跳下假山,招呼了一下鬼眼蛇君,繼續往內院走去。

此刻,她二人闖也闖了,陣仗鬨得的也算不小,索性光明正大的沿著回廊往前走著。

沒過多久,一座精巧的竹樓出現在二人眼前,司馬少桃停下腳步,心中微有幾分恍惚。

年幼時,她在兄妹七人中算是個最淘氣的,爹娘三番五次叮囑過,沒有爹娘的吩咐,絕對不能擅自進入竹園。但她那時性子也倔,爹娘說不讓進,她就非要進給他們看看。

最後她還是如願以償的進去了,若是她悄沒聲的把這件事情壓在自個兒心口,自然絕不會有人發現她的小秘密。不過,她進竹園就是為了證明給彆人看,沒有小夭辦不成的事,也沒有小夭去不了的地方。

她大肆炫耀自己沒有驚動一絲風吹草動就潛入竹園的英雄壯舉。爹娘發現後一連軟禁了她三個月,其間連四哥都不能探視。經此一役,司馬蘭儔成功使小夭的闖禍生事的地點,由司馬家內部轉移到了整個江南的這片大好風光。

鬼眼蛇君的僅有的那一點耐心被司馬少桃消耗殆儘。他親自上前,三兩下爬上竹樓的台階,抬起手在門扉上扣了三下。等了片刻,還是沒有人來開門,鬼眼蛇君一點兒客氣都不講,直接推門而入。

司馬少桃心中一緊,飛身來到鬼眼蛇君的身後,緊跟著他走進了竹樓。

明明是正午時分,竹樓外尚是日光普照,竹樓內卻像到了黃昏一般,觸目皆是灰蒙蒙的一片。

司馬少桃心中不由詫訝萬分,她死活也想象不出來,幼年時常常偷著來玩的地方竟然會變得如此詭異渺遠。竹樓中的擺設雖然換了很多,但大部分還是換湯不換藥,至多是把桌椅板凳從梨木換成桃木,或是把這個高人的手跡,換成那位隱士的名畫。

鬼眼蛇君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繼續往裡走去。

裡麵的屋子光線更暗,沒有窗戶,燈也沒有人點著。隻有從剛才外廳射進來的幾縷光線,給了裡屋些許光亮。

這座竹樓是一座三層的小樓,一層的客廳很大,隻有裡屋一個小小隔間是給客人歇腳用的。

司馬少桃跟鬼眼蛇君對視一眼,兩人意見倒是統一,也就直接往二樓走去。司馬少桃走在前麵,木質樓梯一顫一顫,吱呀作響。她按了按心口,覺得一顆心懸在空中,也跟著樓梯上下顫動。

鬼眼蛇君仰著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屋子裡那狀似年代久遠的陡立樓梯。司馬少桃回身朝著鬼眼蛇君招手讓他上來,鬼眼蛇君霎時回魂,欣然領命,乖乖跟著上了二樓。

本來二樓的位置稍高,光線自然也該比一樓要好上一些,然而一上二樓,眼前分明要比一樓更暗上三分。鬼眼蛇君閉上眼,等眼睛適應此間黑暗的時候,他才睜開眼睛,準備好好研究一下二樓的設置布局。

突然一道灼眼的火光陡然閃現他眼前,鬼眼蛇君隻覺一陣白光耀眼,隨即眼前一陣烏黑。他趕忙捂住眼睛避開光源,眼皮突突跳著,仿佛有無數根細小的銀針在眼前反複的出現又消失。

隻聽耳邊一陣機簧聲紮紮作響,司馬少桃揪住鬼眼蛇君的衣領就準備往樓下退去。然而她剛到樓梯口,就赫然發現一道鐵板橫亙在樓梯口上,將整個地麵連成了一道嚴絲合縫的平板。不待她細想,一陣箭雨就鋪天蓋地射了過來。

司馬少桃一麵拔出長劍擋開連綿不斷的箭雨,一麵觀察著屋內的布局。

二樓原本是他們幾個兄妹年幼時住的地方,客廳很小,隻供幾位公子小姐用膳,客廳四圍一溜兒都是臥房,內裡格局倒也相差無幾。司馬少桃和鬼眼蛇君在這個狹逼的小客廳中,騰挪跳躍,躲避著無處不在的暗箭。

這座竹樓在數年前明明是司馬圖南和南玉的寢居之所,怎麼會平白出現陷阱和暗箭呢?

若是司馬少桃當真要走,這小小竹樓自然擋不住她手中利刃。但是她此行本就抱著解惑的目的前來,自然不會還未弄清事實就輕言離開。

從二樓上至三樓的樓梯是在第八間臥房中,嚴格來說,那間屋子並不能稱得上是臥房。當年司馬圖南建造這座竹樓時,就準備將二層預留給自己的子女居住。司馬圖南算的也很準,留了八間房子,也剛剛好前麵七間房子供七個兒女居住,最後一間恰好做了樓梯間。

司馬少桃且擋且行,倒也沒花太多時間就進了第八間房屋。

二人一進屋,就聽見客廳裡的刷刷的射箭聲驟然停了下來。司馬少桃放下半顆心,抬頭一看,隻見這段樓梯還是好好的,倒還沒被人動什麼手腳。來時一路暢通,去路卻封的嚴嚴實實,顯然這是打算讓人有來無回了。

司馬少桃扶住樓梯,正要往上走,她心中一動,突然停下腳步,深深的看了鬼眼蛇君一眼道:“其實,你現在走還來得及。雖說是為了得到仙人笑,你也不必這麼豁出性命來陪著我。”

“美人姐姐多慮了,阿狸尚有自保的能力,不勞美人姐姐掛心。”鬼眼蛇君笑眯眯道。

“若是你我不小心連命都丟掉了,這仙人笑和仙人跳隻怕從此會在這世間絕種了吧。”司馬少桃雖然是開玩笑的口吻,但分明是在告訴鬼眼蛇君,他的性命得來實屬僥幸,若是當真愛惜,就不該將賭注壓在旁人身上。

鬼眼蛇君抬起袖子,略彎下腰躬身一請,讓司馬少桃繼續上樓。

司馬少桃搖頭一笑,抬腳繼續往樓上走去。

她二人小心翼翼的上了三樓,本以為又會有什麼陷阱暗器,沒想到三樓竟是尋常人家的模樣。

光線很充足,欄杆外是一片綠意森森的竹林,假山曲水點綴其間,日影斑駁的投在竹樓的欄杆牆圍上。幾個掛在簷下的鳥籠的門都開著,有幾隻翠羽白翎的鳥兒在食槽裡啄著米粒兒,不時發出一陣歡快的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