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倒是方願沒有想到的。
原本還打算悠哉悠哉度日,現在突然警鈴大作。
如果學不好成績差直接影響她有沒有飯吃,這就是大問題了。
肚子餓得像是抽筋一樣的疼,方願實在忍不了了,她站起身來,打算看看廚房裡有沒有什麼可以吃的。
連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動機,立刻把她按回了凳子上。
坐下的那一刻,方願心想剛剛懸空紮馬步都白費了,不知道倒刺會不會刮壞棉褲刺到她嬌嫩的小屁屁。
連笑厲聲嗬斥:“你瘋了!偷東西吃會被樂坊趕出去的,你還想過以前在街上乞討的生活?”
方願苦惱:“吃一點也不行?”
“不行!”
“……好吧。”
方願喪氣地低下了腦袋,突然一隻手出現在視野內,手中還握著一塊小帕子。
抬頭看去,連笑沒好氣地瞥她一眼:“愛吃不吃。”
方願大喜過望,道謝後接過了帕子,揭開一看,一坨看不出原形的,聞味道大概算是糕點的東西就這麼撞進了眼眶。
眼睛差點受傷。
連笑看她呆愣的表情又是皺眉:“不吃還我!”
說著就要搶回來,卻沒方願手快。
方願躲過她的手:“吃,吃。”
肚子實在太餓了,吃慣了精致餐食的方願第一次覺得“山重水複疑無路”,不停對自己洗腦這是魚子醬,是美味的魚子醬。
囫圇吞棗般吃完了最後一口咽下,方願不知該如何形容味道,大概是繽紛多彩吧,總之很奇特。
她把小帕子還給連笑:“謝謝,很好吃,過兩天請你吃大餐。”
連笑嗤笑:“就你?還大餐,你能彆隔天才有一頓飯吃就不錯了。”
哇,原來原身小女孩這麼慘。
方願卻是不在意,溫柔地笑了笑:“謝謝,你想吃什麼?可以先點菜,當然今天的這個糕點就算了。”
說它是糕點,都是對糕點的侮辱了。
“你想不想參加那個樂坊選拔?”方願問。
連笑瞥她一眼,懶得理會,倒好熱水把盆往她手機一塞:“快滾。”
樂坊的選拔有名次,如若得了前十,就能組成新的演出隊學習排練接活,這對樂坊裡窮苦孩子們是一個出頭的機會。
連笑當然想把握住這個契機,可她就算天賦有多高,比其他同齡或年長的小孩厲害多少,都無法在眾人麵前大展拳腳。
惡作劇也好,使壞也好,在師父麵前詆毀也好……
討厭她的小孩們,也就比討厭方願的少一點點。
隻是她不知道,如今身邊和她一樣,笨重地端著水盆費力行走的方願,不再是那個優柔懦弱好欺負的方願了。
二十年來備受疼愛的公主方願,可不管彆人怎樣,她活了這麼多年隻知道練習、演出和得獎。其他身前身後事從來會有彆人操辦。
她不理解為什麼不能參加選拔,就像她不理解為什麼要被彆人欺負一樣。
離選拔還有三天,往後的兩天,方願因為原身累積了太多的活不得不乾,隻得和連笑一起。兩個小女孩不是洗衣服刷碗,就是掃地醃鹹菜,就連倒惡臭的剩飯剩菜都得她倆乾。
方願養尊處優慣了,對這些活一竅不通,但好在公主沒有公主病,慢慢學著做,雖然成效非常差,經常被連笑邊罵邊幫她乾完。
隻不過這期間因為事兒太多,連教習的教室都沒時間去,最多在院裡看到許多鄙夷嘲笑她的麵孔。
不過實在太多了,又沒什麼特色,記不住。
直到第二天晚上。
方願和連笑同住一間小屋子,正在長身體的兩個小姑娘被迫辛苦一天後,疲憊地回了屋。
方願卻還有點精神勁,她往箱子裡扒拉,終於找出一件看上去不太舊的水色衣裙,擺在連笑麵前比劃。
連笑累得隻掀了一下眼皮:“乾嘛?”
方願:“嗯,這個和你很搭,明天你就穿這件吧。”說著又回身在箱子裡給自己也扒拉出了一套,喃喃道,“我穿這件。”
連笑蹙眉:“你有病嗎?外麵在下雪,你讓我穿這個?”
“你外麵穿上夾襖,彈琴的時候脫下來,一會兒功夫,忍忍,不會太冷。”方願不以為意地擺弄自己那一套寶藍色衣裙。
樂坊每個人都會練樂器,有天賦高的還不止練一種。連笑專門學的古琴,一個小姑娘卻要彈大家夥。
“你、你什麼意思?”連笑一怔。
“嗯?”方願把衣裙搭在肩膀上,回頭眨眨眼,頗為單純可愛,“明天選拔啊,衣著得體會使表演增色不少。”
連笑:“……”
她怔怔地看著方願,圓溜溜的眼睛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
連笑咽了咽口水:“你什麼意思?”
“選拔嘛,本來就是麵向樂坊所有人,我們怎麼能不去參加呢?”方願朝她甜甜一笑,“那是違規。”
“如果違規了,那讓我們被迫違規的人,也不得被姑息。是吧?”
連笑聽不懂她的彎彎繞繞,但她遲鈍地發現,這個人,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至於哪裡不一樣。
唔,手更加笨,乾活更加糟糕,肚子更容易餓……
不對不對。
連笑搖搖腦袋,又一次看向還在微笑著擺弄衣裙的方願。
啊……
好像是更經常笑了。
方願將兩套衣裙放在床邊架子上,打著哈欠推著人上榻睡覺,嘴上還在嘟囔。
“明天你要得第幾名?”
連笑有點不切實際的朦朧感,聞言,那些不著實處的恍惚感莫名其妙地悄然散去,她望著方願恬靜的睡顏。
哼,還是那張討厭的臉。
良久,安靜下來的床榻才想起一句如同聲若細蚊的回答。
“第一。”
兩人前後沉沉的睡去,小孩年紀本就一倒頭就著睡得死死的,絲毫沒有察覺到半夜門口有細微的響動。
自然也沒有聽到幾道戲謔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