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事皆宜 這個客棧的名字十分好。……(2 / 2)

江伏晚猛地動了,所有殘存的精力都在這一瞬被喚起。元濯從沒見過江伏晚這麼亮的眸子……但好像又是見過的。

江伏晚像豹子一般騰空,大大小小的血跡像是猛獸身上的紋路,那一雙手如閃電、如利刃、如鷹爪挾住了男人的脖頸;她青筋暴起地掀翻了對方,扯著男人一同摔下了懸崖;她朝著元濯藏身的方向怒吼:“報仇,報仇!”

韓年奔了幾步,伸手去撈那男人,“師傅——”他跑的時候,掉了麵巾。

是元濯唯一記住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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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場。”元濯似是很疲憊了,她往桌上一趴,“但是記不清了。比武太累,我休息一會兒。”

吳染見狀放輕了聲音,“元濯,我們回客棧去睡。姚輔已經到了,她已經訂好了住處。”她再想一想,“我叫輛馬車吧。”

馬車滾滾向前,間或有枯枝被壓碎的聲音。

“元濯,提起了你的傷心事,真是對不住。”吳染側臉望著窗外,看一簇簇野花倒退。

“我也有錯。既然答應了要當夥伴,我應該事事坦誠,可我沒有做到。”元濯悶悶地回。

聞言,吳染轉過身來,對著低頭的元濯新奇地問:“在你心裡夥伴究竟是個多麼高的詞啊?”她擺弄著車上懸掛的穗子,“為了撐場麵叫來的人叫夥伴,隻是有一段同路的人也叫夥伴。一個人可以有許許多多的夥伴,有時候這隻是拉近距離的稱呼。”

元濯問:“還有嗎?”

“你問‘還有嗎’是什麼意思?叫夥伴的其餘情況?”吳染疑惑道。

元濯認認真真地回答:“你都說完了,我好辯駁。”

謔!這可激起了吳染的好勝心,她偏偏要讓元濯找不出錯處。“當然有啊。至於這‘事事坦誠’……有血緣的,譬如關係最近的母親,也不會什麼都知道,給彼此留餘地才是留存愛意的最好方式。”

元濯認同道:“有理,我對我母親知之甚少,但是這不影響我愛她。”

“沒血緣的呢,按世俗說法,最親近的就是夫妻。事事坦誠的夫妻怕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吳染揚下巴,“嗯?辯駁吧。”

“我不會有許許多多的夥伴。”元濯篤定道:“我就你一個,不離不棄,同生共死。”

吳染嗆了口空氣,“你這說的,真是……雖然我懂你不是那個意思。還、還有嗎?”

元濯看見吳染的耳廓紅了。她極力扯平嘴角,聲音裡卻是藏不住笑,“你後邊舉了兩個例子。可是我與你必定不是母親和女兒的關係,在我看來也不是後者。吳染,你是想糾正我的看法嗎?”

吳染“唰”地一下坐到座位儘頭,貼著廂壁,“沒有,怎麼會?我們就是舉案齊眉,不是!互相依靠的夥伴。”她默默懊喪,怎麼說出了個形容夫妻感情好的詞語來。

元濯點頭:“是也。”她向窗外望,“百宜客棧,是這裡嗎?”

“是這兒,我們到了。”吳染快速跳下馬車,連清漣劍都忘了拿。

直到走到櫃台,再登記完畢,吳染才遲來地反應過來:方才自己是被元濯調戲了?

元濯才不是普通木頭,能耐這般大,吳染恨恨地想。她在接過元濯遞來的清漣劍時仍是餘氣未消,“哼!東方神木。”

二人進了客房,與在裡麵等候的姚輔打過招呼。

姚輔接過吳染遞來的信物,細細看過,“是張敞之的腰牌沒錯。”她行個禮,“家裡的事您就儘管放心,姚輔必然保家主和小小姐富足、無恙。”

說了這句話,姚輔就不做解釋,隻是候在一旁。

元濯眨了下眼,抓起戮命,“我出去走走。”吳染攔下,“不必。姚輔,你說就是了,元濯什麼都可以知道。”

元濯就又坐下,聽姚輔說:“是逍遙會。他們準備扶持一個新的家族上位,怕是已然看出吳家有脫離之心了。吳家有兩處鋪子都被強製關停,鋪子的賬房師傅也被看管起來。我本來還想去逍遙會求助,家主攔了我。”

“就是逍遙會搞的名堂對嗎?”吳染吐一口濁氣。

“是了,家主說這是逍遙會給的警告。”姚輔繼續道:“家主讓我扯了張敞之的名號,因著他人不在洛陽,官府暫時不敢輕舉妄動,這才勉強平息了事態。”她捏緊了手中的腰牌,“大小姐,多虧你真辦成了,不然吳家怕是逃不了牢獄之災。”

吳染苦笑,“娘真是信任我。”她正色和姚輔說:“那就勞煩你今天辛苦些,我們不在南陽過夜了。”

姚輔起身,“是。我去包輛馬車,我定會挑一匹腳程最快的馬。大小姐和元姑娘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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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姚輔早已撐不住困意,和元濯換了駕車的位置。

吳染掀開簾子坐到元濯身邊,“累嗎?”

元濯轉頭看吳染一眼,很快又直視前方,“還好。”

吳染歎口氣,曲起雙腿,“我總覺得類似的事情之後也還會發生。”她手撐著下巴,拿眼描著元濯的下頜線,“一個張敞之是遠遠不夠的,逍遙會是武林人士牽頭,他們看不起當官的。”

元濯鬆了些馬匹的韁繩,“我覺得我們今天和姚輔見麵的客棧十分好,名字好。”

“嗯?百宜客棧?”

“對的,百事皆宜。我們總能結識到足夠的人,一個不行就再來一個,兩個不行就認識一雙。”元濯再次重複道:“吳染,我們能做成的。”

元濯還是淡淡的沒什麼表情的模樣,可吳染就是感到安心,哪怕元濯隻是說了句沒有說服力的話。吳染低頭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