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染看不下去了,“娘,你在做什麼?人家元濯肯定知道你在看她,你看她脖子都僵硬了。”
“咳,不看了。”吳蒛收回目光,看一眼認真吃飯的吳韌竹,湊近吳染道:“染兒,你眼光不錯啊。”
吳染不明所以,“她是很可靠。不過為什麼要用傳音入耳跟我講話,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
吳蒛拍了下吳染的手背,“誒呦!染兒,我也算想得開,你開心就好了,不必瞞著我。我看啊,元濯這孩子……”
“等等!”吳染舉手叫停,“娘,你以為我們是什麼關係啊?”
“不是情投意合嗎?”吳蒛疑惑地問。她想一想,找到了合理的解釋:“哦,你們還沒進展到這裡,是我說早了。”
“娘!”吳染急得站了起來。
櫃台邊的元濯明顯是聽到了動靜,但硬忍著不回頭;吳韌竹茫然地從碗碟間抬頭,她的視角裡,母親和姐姐動了幾下嘴唇,姐姐就怒氣衝衝地跳了起來。
吳韌竹看看吳蒛,又看看吳染,“怎麼了?”
“沒事。你姐姐吃到辣椒了。”吳蒛麵色如常,“吃好了我們就先回家。晚上正巧是花燈節,你們出去玩兒去。”
吳蒛在心裡念叨:這小妮子走的哪一招啊?是真沒什麼,還是她自己也沒發現?
吳染也跟著揭過這一茬,“我打算給阿竹過了生日就去江湖裡結交些人,先去找杜詮儒。他和分管洛陽及周邊幾城的逍遙會舵主相熟,又是個本事好的,還會卜算,對吳家大有裨益。”
吳蒛看著女兒,一時無言。“是娘不夠厲害,還要靠著你去東奔西走。”
吳染裝著若無其事,寬慰道:“沒有的事,娘可厲害了,把吳家運轉地有聲有色。我沒有經商才能,隻能去打架,您的擔子隻能給阿竹了。”
吳蒛也平複好情緒,“我聽說,杜詮儒此人神出鬼沒,怕是不好找。”她看吳染還要開口,搶先絕了她的路子,“你小姨也不知道,她最討厭這些遊方術士,說是招搖撞騙之輩。”
“那我再想想彆的法子。不過走這條路,是最快見成效的。”吳染歎氣道。
元濯來打招呼,“吳家主,銀錢已經付了。”
“你破費了。回家你去庫裡看看,有什麼喜歡的儘管拿。”吳蒛繼續算著:三身藍的,一身黑袍繡著金線的,兩身白的兩身綠的。吳染一有空就來纏著吳蒛,撒嬌耍賴要她做了這麼多衣裳給元濯。元濯這受的待遇還是頭一回。
罷了罷了,她吳蒛操心什麼,飯要慢吃事要慢做,總能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吳蒛又想到一個可能,她問吳韌竹,“你看你親姐姐和你元姐姐,會不會是知己?”
吳韌竹比劃了一下前方同步調走著的二人,“是吧,她倆很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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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
元濯側著身子從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擠過來,手裡拿著要帶給吳韌竹的花生酥糖。吳染見了,笑她,“你要給阿竹這個作禮物?不會是想買給自己吃的吧。”
元濯繃緊了唇線,“我、沒有。”她擔心道:“她會喜歡嗎?”
“嗯……”吳染看見元濯神色緊張,撲哧笑道:“她很喜歡酥糖。”
“爸爸爸爸,我要買花燈!”紮著兩個小辮子的小孩子騎在她父親的肩膀上撲騰著腿。
“好好好,就在前麵,馬上買。”
“我娘和阿竹逛得慢,不過她們肯定會去賣花燈的地方。”吳染很快做出決定,“我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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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時圓,寫時方;有則暖,無則涼。”元濯念了最近的一句,“日?”
吳染喜道:“是了!我也試試。出門惟聞犬吠聲,犬吠聲……”她思索片刻,眸子亮了,“潤!”
元濯惑道:“潤?”隨即她也想明白了,“原來是取了小狗汪汪叫的意思。”
吳染去攤上挑了個小兔子花燈,“等會兒送阿竹。我們找個高處呆著吧,下麵人多,怕錯過了。”她戳戳元濯,“元大人帶路,這附近哪個屋頂的視線最好啊?”
元濯笑笑,把提著的酥糖抱在懷裡,足尖輕點,落到了一戶人家的屋頂上。吳染也在一旁挑個位置坐了,視線順著懸掛的燈從街頭轉到巷尾,“真漂亮。”
“嗯。漂亮。”
吳染慢慢撥動著花燈,它就滴溜溜轉了起來,映得她臉頰明明滅滅。“我還是第一次看這個視角的花燈節,彆有一番風味。”
一個守夜人朝這邊過來了,看清是舊同僚後又隔街拱拱手退去。元濯回了禮,看向吳染,“我也是第一次如此過花燈節,很有趣。”
“嗯哼。”
“嗯?”元濯視線猛地聚焦,是那麵具人!她拜托道:“吳染,助我攔下那人。”
麵具人手裡空空蕩蕩,地蠶絲褡褳倒是明晃晃地係在腰間。那人在多個攤前駐足,偶爾和攤主聊幾句,始終沒買東西,好似逛集市隻是找樂子的手段。
麵具人進了小巷子,突然加快了步伐,還開始在其中七拐八拐。
元濯心裡一驚,卻見吳染的眼神一直追隨那人,吳染分出神來安慰她:“放心,有我看著,不會追丟。”
“好。”元濯答應,跟在吳染後麵跳到了地麵上。這是附近幾條小巷的交界處,元濯認得。
“奇怪。我看著那人往這裡走了。”吳染轉了幾圈,“不會有機會逃出去的。”
“在找我嗎?”一個姑娘從屋子後麵露頭,舉著摘下來的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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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麵還以為你們是我姐派來抓我的人,所以和你們兜圈子。”趙初弦呷了一口茶,“可我後來想,我姐手底下沒有你倆,又發現了這位元少俠我是曾見過的。
吳染幫趙初弦斟茶,“那趙姑娘應該也能猜到,我們攔下你是為了那地蠶絲褡褳。請你開個價,我們是誠心想要買。”
趙初弦挑眉道:“吳少俠,我呢,要比你們倆都癡長幾歲,又在江湖混了十五年。”她探身,“雖然我是連名帶姓地介紹了,但也合該叫我前輩吧。”
元濯接過話,“趙前輩,我們此次叨擾是因為……”
“哈哈哈,你倆真可愛。”趙初弦笑得前俯後仰,“我看你們順眼,就不弄前輩的那一套了,叫我名字就行。”對著失語的二人,趙初弦坐正了身子,“那褡褳給你們也行,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元濯問:“什麼?”
“幫我隱瞞身份,見到杜詮儒。”
趙初弦看著驚詫的二人,接著說:“放心,不是讓你們去尋他,這太難了。我已經知道他在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