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初弦先進了門,段珂押著人摁到了床上。待吳染和元濯進屋後,立在門邊的趙初弦將手一勾,帶上了門。
“任姑娘,說吧。”趙初弦搬個小凳,在門邊倚著假寐;元濯抓了把蜜餞,站在了沿街的窗戶邊。
任曦眼看逃跑的路徹底是被堵死了,訕笑一聲:“委屈四位姐姐如此擁擠了。”
段珂隻是微笑,不搭腔;吳染起了鬥嘴的興致,“你這人倒是有趣。我們是一人一個房間的,要不是為了審你,哪用擠成一團呀?”
她笑吟吟地近前,彎腰找任曦的錢袋,嘴裡道:“哦,原來是想出錢給我們換最大的廂房啊,是姐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任曦想要震斷綁縛手斷繩子,把吳染的手拍開。卻礙於段珂的指尖就懸在她手腕的三寸處——廢武功的要緊地方,她隻好連連求饒:“好姐姐,好姐姐,求求你彆拿我的錢袋子,這和殺了我沒區彆啦。”
吳染的手已經碰上了錢袋的係繩,聞言也不停手,故意放慢了語速和動作,“哦?原來,還有,這種事?可你,沒有,誠意,呀?”
“我說我說!我叫任曦,是丐幫第四十八代傳人兼少主,雖然說現在日子好過了,但是本領和傳統不能丟。那天我乞討呢,就是在做功課。”任曦總算得了一會兒的自由,把錢袋子緊緊攥住。
看吳染靠床柱站,沒有再上前來的意思。她鬆了口氣接著道:“我們幫規是隻準偷彆人,自己被偷了是奇恥大辱,要自廢一條手臂的。”
元濯驚異地問:“丐幫不是以乞討發家嗎?怎麼幫規會和偷竊有關?”
趙初弦睜開眼睛,“那這要問她的上上代幫主。”
“呃嗬嗬。”任曦眼神閃躲,“是我太姥姥把幫規改了。”
段珂笑笑,“你太姥姥還真是個奇人。”
“據記載,那時天下大旱,還起了蝗災和瘟疫。丐幫當是乞討不到東西了。”吳染回憶起了地方誌,“我的老家在衝州,各地起義的必爭之地,戰火沒停過。吳家也是那時逃離了衝州。”
衝州在西北大漠上,再往西去,就是充滿毒瘴的密林。元濯默默算著距離,不知道吳染會不會想回老家看一看。
“原來是因為這個。”趙初弦點點頭,把小凳放回了桌子底下,走上前幾步,給任曦鬆綁。
任曦左看右看,看其餘人也沒有顯露出反對的意思,便知她們是準自己走了。她咧嘴笑,“咱們這是不打不相識,以後大家就是朋友了。”
任曦摸出了一塊雕刻成狗頭的鐵錠給吳染,“丐幫的人都認這個,你們有事了就儘情差遣。”吳染依著江湖禮數,還了吳家的信物。
做完這套流程後,任曦又開始左看右看。
趙初弦莫名其妙,“你拿眼神閃我和段珂做甚?”
元濯沉吟一瞬,抬頭道:“應當是想要你們二人的信物,將來方便行事。”
“誒呦,這……”任曦撓頭,麵上是尷尬的笑。
“甭想。你們小輩的恩怨,彆扯到大人身上。”段珂起身趕客,“這是趙初弦的房間吧?那剛好,你們出去轉轉,我替我舊友審審她。”
趙初弦暗暗使著真氣,段珂搭在她肩上的手卻紋絲不動。
一回頭,是言笑晏晏的段珂;再仔細一看,明明是笑裡藏刀的範例模樣。
啊,這回真是危險了。趙初弦擠出笑容,“你們先去,我待會兒就來。”
/
“吳少俠,元少俠,不是妹妹我不想和你們聚,實在是幫內有事情還等著我處理呢。”任曦正氣地拱手,“回見啊!”
元濯還沒來得及說完告彆辭,任曦已經追著櫃台衝出的人影跳了二裡地,吼聲格外洪亮,“何!千!雁!”
吳染咂舌,和元濯相視一笑。吳染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你方才看我那一眼,是要說什麼嗎?”
“衝州是大漠風光,應當彆有趣味。”元濯說完了鋪墊,“若是有機會,可以一同去遊曆。”
吳染拿手肘去挨元濯,“這是在拐著彎邀請我呢?這麼悶呐,還先誇一誇衝州好。”
元濯感到一陣耳熱,“我隨便說一句。你不想,就不去了,彆放心上。”
吳染就笑起來,水滴形的耳墜搖啊搖,“去呀。我可什麼都沒說呢。”
二人轉了半個時辰,吳染看看日頭,“應該聊完了,我們回去。”
進四未客棧的門時,元濯專程向櫃台處看了一眼:何千雁少見地沒有在喝酒,右手搭在左肩上,摩挲著衣服的破口;時不時還低頭笑笑,罵一句‘小崽子’。
吳染上樓梯時“嘶”了一聲,元濯關心道:“有哪裡不舒服嗎?”
“有點兒。何老板那樣,怪讓人不舒服的。”吳染扮個俏皮的鬼臉。
元濯快速地眨了下眼,“我以為你沒看到。”
吳染接話:“沒想到深有同感?”她笑眯了眼睛,“快到晚飯時間了,敲門叫她們一起去吃吧。”
四人集結完畢,不待出發,黑市的小廝就找到了四未客棧裡,“三位貴客,杜山人備了晚宴。等會麵後,明早為諸位卜算。”他看看沒有反應的一行人,低頭再作揖,“吳姑娘和搭夥做生意的同伴兩人。”
段珂後撤一步,“剛好我還有事情要辦,就留在客棧裡吧。”她看著趙初弦,欲言又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