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知 直覺不妙。(2 / 2)

吳染歎氣,“那傻孩子當即轉頭問:‘娘啊娘,阿姐比個一是什麼意思?’”

元濯微微張唇,訝道:“家主什麼反應?阿竹這就把你賣的也忒快了。”

“是啊,我那傻妹妹。”吳染撇嘴,“我娘自然是看懂了我想做什麼,笑眯眯地說:‘你姐這是想明天隻吃一頓飯,減輕身體負擔。’”

“啊呀!”明明是多年前的事情,元濯卻皺起眉頭,“當真挨餓了?”

吳染撲哧一笑,“我娘說到做到,那天我隻有一頓飯吃;餘下的兩頓,吃的是麵和餡餅。”

元濯被這趣事逗得狠了,喜意在心頭三息才消。三息後,她收斂了表情,驀然見到了不甚明白的吳染。

是沒料到元濯表情如此變化的吳染。

額前掉落一縷發絲的吳染擔憂道:“怎麼表情突然這麼冷淡?是哪裡不舒服嗎?”

“吳染,我同你說。這是我頭一次說出來。”元濯下定決心,抬眼,“我覺得我不是鎮定無匹、心氣沉穩。是有病。”

“亂說。”

元濯搖頭,“是真的。我是個沒法留住情緒的怪人。再讓人心緒激蕩的事發生,於我而言隻有空白。”她吸一口氣,“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冷血,讓人害怕。”

吳染寬慰道:“興許你是中過什麼蠱,那種吞噬人情緒的玩意兒害你這樣胡思亂想。”她再想一想,補充道:“你是個很溫暖的人,隻是你沒發現。”

“謝謝。”元濯的眼神開始放空,“作為聽你舊事的交換,我也和你講點什麼吧。”她頓了一會兒,“我親眼看見師傅在我眼前被圍攻而亡,她墜崖時,拚死帶了一個敵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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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人沒有發現元濯。他們走了另一條道下懸崖,急著去確認斷指男人還能否生還。

元濯不知道怎麼一抬首,她就跪在了師傅的衣冠塚前。

旁邊跪著的是湊熱鬨的喜姑娘,她緊張兮兮地問元濯,“我能不能跪啊?我這麼亂跪,怕你師傅來打我。”

“沒事,她不會打你的。”

喜姑娘摸摸元濯的背,“我知道,她隻打你。你師傅好凶,可有時候又給我糖吃。糖很甜,嗬嗬。”她想撩起元濯的衣服看,可是外衫裡麵還穿著兩件,喜姑娘就喪氣地說:“我看不到你還有沒有疤了。”

元濯看著墓碑上刻的江伏晚三字發呆,“沒有了。”

“哦。”喜姑娘傻笑著掏出一根青草,“元濯,我們來鬥草吧。”

喜姑娘一點都不會挑草,眼看著她的那根草又要斷了,元濯默默地灌了真氣,把自己手中的草先崩開。喜姑娘就拍手跳起來,“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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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師傅對我那麼重要,死在我麵前也不能讓我動容。”元濯扯出個哭一般的笑,“和我走在一塊兒的人,沒有好下場。”

吳染的手覆上了元濯的手背,一片冰冷。她邊捂熱邊開玩笑,“哦,所以你之前隻說有我一個夥伴,就是害怕牽連到彆人,什麼吳家大小姐不重要咯?”

元濯下意識就要否認,她的意思竟然被歪曲成了這樣,“不是,我……”

“元濯。”吳染正色道:“選擇與你一起闖江湖,是我做的最正確的決定。現下遇見的幾個姑娘也十分好,被坑蒙拐騙也好,命懸一線也罷,我從未後悔過。”

元濯的麵色漸漸紅潤,“是我自怨自艾了。現下快去睡吧,還能歇上近兩個時辰,休養好再見杜詮儒。”

吳染翻上窗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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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有請。”日上三竿,管家叩響了屋門。“三位貴客,家主在正廳等候。”

管家在前麵帶路,趙初弦湊過來,小聲道:“那群人昨晚練的功實在怪異,加快了真氣流轉吧,竟然還鎖住了饑餓感。”

吳染難以置信,“你不餓?現下可是該吃午飯的時候了。”她指了指元濯,“她前麵去廚房要了些饅頭,我們靠這才算沒餓著。”

元濯點頭,“你的饅頭放在你門口了。”

管家帶著人走進了正廳,“諸位抱歉,杜府向來不備午飯。”

站著迎人的赫然是昨夜趙初弦見到的老者,他作揖道:“老朽杜詮儒。”他眼神轉來轉去,朝著趙初弦道:“這位施主最想卜算,便從你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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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內廳,趙初弦在杜詮儒桌前坐下。

趙初弦還沒來得及說話,杜詮儒掐了幾個手勢,撫掌大笑,“好一驚世駭俗的所求!”

“杜山人,此話何意?”趙初弦心裡開始打鼓。

“施主何必瞞著老朽?”杜詮儒讚賞的目光越發明顯,“姊妹間相親相愛是常理;你的愛卻非尋常的親情。”

趙初弦心思被喝破,心頭一震,不再做偽裝。“那她呢?”

杜詮儒捋胡子,“也並非無意。”他笑笑,“老朽的卜算,可是出了名的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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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廳出來了個麵上洋溢著喜色的趙初弦,似乎是把一叨擾她許久的重擔放下了。她眉梢都是輕盈的,“杜山人叫你們二人一起進去。”

“好。”元濯答應了,和吳染並排走去。

在內端坐的杜詮儒,伸掌指向吳染,“你是家中生變,並不是想來真心卜算。看在相逢一場的份上,我已經給朋友去信,多照拂下你家。”

吳染一驚,臉上裝的若無其事,“多謝杜山人。此番是冒犯了,若有機會,晚輩必備禮來再登門。”

杜詮儒仿佛不在意,又指向元濯,“你也……不對,你倒是有趣。”

他會說些什麼?會是連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嗎,又對自己會有什麼裨益?元濯目光如電。

杜詮儒傳音入耳,手上掐算不停:“你的親緣線很淡,但又沒有徹底消散。是母親嗎?她還在人世,應是西北方。”

元濯猛地向前一步,須臾又冷靜下來,“山人這話,難以讓在下相信。”

杜詮儒仍是那副神秘莫測的表情。他還想再向深處探知,喉嚨卻泛起腥甜。是窺天道太多了?

不過也夠了,這次輪到杜詮儒震驚了:這人身上,有至寶。

初出茅廬的兩個晚輩,再加一個真氣已被他的功法引亂的高手,不足為懼。

杜詮儒不經起了奪寶的心思。他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一般,臉笑得皺起,“老朽和諸位一見如故,等會兒不忙離府,恰巧晚間有其餘幾位朋友來。一同赴宴如何?”

就算二人沒經曆過如此場麵,但總歸有不妙的直覺在狂嘯。

元濯抑製住手去觸劍的衝動;吳染擠出笑,“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