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小宮女依舊妥帖精心地伺候他,隻是一句話不敢再多說,見了他也總是低著頭。
小宮女每天都很忙碌,一個人要忙著打掃荒涼的庭院,儘管沒有人看也儘力將院子保持著乾淨整潔。要將衣物洗曬晾乾,若是破了口子,她會用最縝密的針腳將衣服補好。另外還要去取飯菜。
一個人每天忙得團團轉。
謝玨坐在窗前,透過半掩的窗戶看著她曬完了被子又一刻不停去某個地方,不小心往他這裡路過都會很快避開。
她還真是勤快。
扯了扯嘴角,謝玨隨手關了窗。
……
雲泠掛念著自己正在晾曬的花茶,拿好晚膳便匆匆往回走。
她心裡想著事,又習慣了低著頭掩住容貌,避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但她小心謹慎從不會撞到人。
結果剛走出尚膳監,一個宮女卻忽然直直往她身上撞。雲泠小心護住手裡的食盒,往後跌了兩步。
抬起頭,發現如冬這個小丫頭竟然正對著她偷偷眨眼。
兩人心照不宣來到偏僻牆角一棵梧桐樹下。
周圍都沒有人,如冬興高采烈地說,“姐姐,我現在在五公主身邊的金嬤嬤底下當差,做些伺候公主茶水的活。嬤嬤對我很好,以後我可以經常來看你啦。”
雲泠也開心地笑了起來,“那就好。”之前看到她眼眶紅紅的還擔心她怎麼了。沒事就好。
比起宮裡的主子,有些老嬤嬤反而更有人情味一些。隻要沒犯錯不會隨便折磨她們這些小丫鬟。
不過她還是不放心交代一句。
“五公主還是小孩心性,”雲泠委婉地說,“雖不是個溫順的性子,但愛憎分明,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隻要小心一些,彆觸了公主黴頭就好。”
宮裡有五位公主,前四位都已經出嫁。五公主是寵妃愉妃的女兒,驕縱成性,出格的事乾了不少。聽說為了追一個臣子,惹出不少笑話。
雲泠說她是小孩心性是因為五公主雖驕縱但並不壞,不會隨意打殺人。在她那裡伺候是個好去處。
如冬眼睛亮晶晶的,一臉崇拜,“姐姐你好厲害,這也知道。”
“你放心,我老老實實地跟著嬤嬤,沒有什麼事的。隻是姐姐,”如冬心疼地握著雲泠的手,“你在那冷宮裡還好麼?”
“我聽說那個六皇子殿下都殺了好幾個宮女了,他對姐姐也很凶吧?”
雲泠回握她的手,“我很好。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嗎,王大德已經找不了我麻煩了,你不用擔心。”
又鄭重地說,“你以後好好跟著嬤嬤,彆再來找我,知不知道?”
“為什麼?”如冬從懷裡掏出一個還殘留著體溫的餅子,懵裡懵懂的,“我現在過上好日子了,姐姐卻在冷宮裡吃不飽,為什麼不能來找你?你看,這個餅是我偷偷留下來的。每天中午我都留著,萬一能看見姐姐,我就把它給你。”
雲泠低頭看著那個完整的餅子,眼眶有些酸澀,
“傻瓜,我在冷宮裡好好的不會餓著。你年紀還小,不懂宮裡的是是非非。總之你離我遠遠的才能平安,明白麼?”
如冬不太明白,“姐姐,你不是說你現在在六皇子身邊一切都好麼?”
雲泠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表麵上的平靜之下,其實暗藏著多少的危機。
六皇子身邊危機四伏,她如今也隻是艱難保命而已。
如冬不明白,但她一貫聽雲泠的話。
從懷裡拿出一塊不知道攢了多久的碎銀塞給她,怕她不要,飛快地跑了。
雲泠看著她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的身影,笑著搖了搖頭。
將銀子收好,餅子藏進胸口,然後轉身匆匆回景祥宮。
剛進門,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每天用心灑掃整理的院子亂七八糟,地上儘是落枝殘葉,像是被人暴力搜查過,牆角有一處剛剛燒過的灰燼。
走過回廊,六皇子的寢殿房門緊閉,裡麵隱隱傳出冰冷刀甲之聲。
雲泠心臟一緊,連忙跑過去。
……
冬日大寒,屋內一個碳盆都無,點點燭火隨著風影搖晃,將地上進來搜查的侍衛身影拖得很長,落在牆麵,像是隨時進攻的猛獸。
為首的侍衛三十左右,表麵恭敬實則帶著一絲輕嘲,對著榻上病弱的年輕男子隨意敷衍地行了個禮,“宮外有刺客行刺,我們一乾兄弟追尋刺客到此處不見了蹤跡,屬下奉命搜查,職責所在,若有冒犯得罪之處,還請六皇子殿下寬宏大量,多多包涵。”
說完卻不等謝玨發話便直接揮手示意身後的侍衛開始搜查,分明完全不把謝玨這個被幽禁的廢皇子放在眼裡。
過來搜查的侍衛毫不客氣地開始在屋內翻動起來,隨便打開一個箱子拿著刀柄在裡麵胡亂粗暴的捅,翻箱倒櫃,將裡麵的衣服被褥隨意地翻出丟了一地。
沒過一會兒屋內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