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誰人不知道當今太子的行事作風。
彆說是殺一人,在場的全殺了也不在話下。
她們也不曾想到,這個看起來年輕柔弱的尚宮,竟然有如此本事和手腕。
雲泠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她們周旋陰謀詭計,她們使心眼算計,以為她鬥不過,她卻是懶得奉陪。
再多的彎彎繞繞,也不如權勢壓之來得直接有效。
撤了李典簿的位,殺一儆百,足以。
——
擺平了那些最刺頭的人,雲泠管理六局一路順暢,也終於能騰出手來做她想做的事。
這些時日她拜托金嬤嬤想一想冬冬死前經常會去哪些地方,金嬤嬤給她列了幾個地方,雲泠這些時日都在查,冬冬死去那天,這幾個地方有沒有人看見。
若是查出來,便能順藤摸瓜查到誰殺了她。
在此之前,她能為冬冬做的便是給她家人多發一些撫恤。
如冬家裡貧苦,姐妹兩個一個被賣進宮,一個被賣進了妓院。
以前冬冬總是和她說,她姐姐對她很好,主動把自己賣進妓院把錢給了家裡,以為這樣冬冬就能在家好好過活。沒想到不過三個月,如冬就被賣進了宮。
冬冬進宮孤苦無依,被雲泠救了一次就死心塌地把她當成親姐姐一樣依賴。
以前冬冬便總是和她說,等她攢夠了錢,到了年紀出宮要把她姐姐贖出來。她們三個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生活到老就很好。
卻沒想到這個願望已不能實現了,她還那麼小,才十四歲。
也許她的姐姐還在宮外,等她回家。
冬冬的撫恤金她會留著,等把她姐姐贖出來,把這個錢給她,而不是給如冬那對吃女兒命的父母。
她會給冬冬報仇,給師父報仇。
王大德作為繼後的爪牙下場自然不好,監丞之位早已被撤,如今雖淪落了過得不怎麼好,但是往日鑽營的根基還有一些。且他乾爹李公公在兵變之前立馬投了太子,手裡握著繼後不少事,抖出與繼後一黨私下有牽連的許多朝臣,正在收集罪證。
李有福暫時對太子還有用。
一個宮女的仇何敢壞當朝太子的朝局籌劃,在沒有想出一個周全的辦法之前,她就暫時不能動王大德。
她也隻能忍。
隻是忍一時而非一世。
正如太子所說,命非天定,努力重要,選擇更重要。她在劉美人身邊時,伺候人的本事學得樣樣精通,比她身邊的大宮女也要伶俐幾分,卻始終得不到重用。
被王大德欺辱得走投無路,師父因他慘死她卻報仇無門,一度陷入絕望。
而如今,她已快要報仇告慰師父在天之靈了。
某些程度上來說,她對太子,確實感激不儘。也願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忠心用心侍奉。
把後宮諸事打理得緊緊有條也算是為他分憂了。
有許多事雲泠沒學過,剛開始看得很吃力。但是她不恥下問,不懂的會問各局掌事,每日忙到深夜才算完。
她很努力,學得也很快。學習這些她並不覺得疲累,反而充滿了勁頭。
多學一些,都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一位女史端著往年以及下個月到年齡要被放出宮的宮女名單進來。放下後卻不出去,在原地躊躇著。
雲泠抬頭,“還有事嗎?”
女史支吾了兩聲便走到雲泠身邊,“雲姑姑恕罪,實在是明姑姑之前對我有恩,我才來幫她傳個話,她說有事要見你。”
明錦明姑姑便是原先的尚宮,受到了張貴妃的牽連被貶去了浣衣局。
說起來,雖然是為了頂替她那個犯了大錯的侄女,但明姑姑也算是幫了她一把。
雲泠思索了一下,笑了笑對女史說,“無妨。”
……
浣衣局裡的宮女雙手不停地擰洗著桶裡厚重的衣物,天氣漸冷,長時間冷水浸泡,手指都開始皸裂。
辛苦煎熬自不必提。
短短時日,雍容的尚宮明錦已變得憔悴不堪。雲泠也替她做不了什麼,隻帶了擦手的香膏。
“有心了,”明錦接過,頓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當初換你去伺候不過是為我侄女找個替死鬼,哪成想你竟有如此造化,還是我小看你了。難為你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後還願意來見我一麵。”
雲泠對她行了一禮,“無論如何,當初還是要謝姑姑,救了我一命。”
“姑姑?”明錦扯了扯嘴角,“現在該叫你雲姑姑才是,隻是——”
她臉色一變,厲聲說,“若太子殿下知你乃是張貴妃安插進他身邊的奸細,你覺得太子還會留你尚宮之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