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不如貓 標題不代表作者觀點……(2 / 2)

失蹤的若乾考生之中,頭一個便是來自善州城,據說是個放浪不羈的文藝青年,頗有幾分才名,寫下過不少膾炙人口的情詩,數量與他的風流韻事一般可觀。

至於質量如何,那可就說不準了。

關於這位多情才子的去向,當地人浮想聯翩,紛紛腦補出許多或纏綿悱惻、或香豔刺激的傳奇故事,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聚在一起津津樂道。

從他們口中打探出來龍去脈,並未花費多少功夫。

“哦,你說康兄啊?我想想……前些時日的詩會上,他說自己邂逅了一位平生僅見的美人,堪稱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以他的脾氣,說不定是與美人私奔了吧。”

“那可未必。康兄遊戲人間,不知讓多少女子流乾了淚,傷透了心。萬一是哪個老情人上門報複,隻怕凶多吉少……”

“依我看,能讓康兄驚為天人的女子,恐怕不是尋常人物,而是狐妖精怪一類。”

“這麼說來,他是被妖物擄走咯?”

“確有可能。我聽都城的親戚說,這兩月各地都有人失蹤,驚動朝堂,近日便要舉行大祭上奏仙界,請辰星殿的仙官下凡一探究竟。”

“有神仙要來?那就不必擔心了!”

“……”

聽到這裡,聶昭不禁眼角一斜,朝身旁麵露得色的哈士奇望去。

“小妹,你發現了吧?我們的消息,可比辰星殿靈通多了。”

哈士奇密聊告訴她,“他們不思進取,任人唯親,養了一群偷奸耍滑、媚上欺下的廢物點心。若不是凡間舉行大祭,進奉香火,他們才不管凡人死活呢。”

聶昭:“香火?”

哈士奇:“也可以說是‘供品’。對神仙來說,從凡間獲得的供品越多,力量便會越強。”

聶昭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心道這仙界總算還沒爛透,有那麼一丁點民主萌芽的苗頭。

隻可惜監管機製不到位,再好的初衷也是空中樓閣。

看看辰星殿,如今大權在握,還不是躺在民脂民膏上享福?

她恨鐵不成鋼地暗歎一口氣,帶著哈士奇折返船艙,與先一步回轉的暮雪塵碰頭,簡單交流了幾句各自探聽到的消息。

順便一提,所謂的“交流”是指聶昭和狗負責講,暮雪塵時不時地點一下頭,表示他沒有睜著眼睛睡著。

“他們口中的‘美人’,很可能就是考生失蹤的原因。待我們到了都城,再作下一步打算吧。”

聶昭三言兩語講完,省略枝節,直奔結論,“若是沒有其他線索,就找幾家考生集中的客棧盯梢,看看是否有妖邪出沒。暮仙長,你以為呢?”

暮雪塵亦無異議,一行人正商量間,忽覺船艙略有傾斜,似乎是在朝向地麵緩緩降落。

“不愧是飛舟,這麼快就到了。暮仙長,我們這便……咦?”

聶昭正要起身,忽然發覺一旁的窮書生還在熟睡,整個腦袋嚴嚴實實地埋在臂彎裡,絲毫沒發覺飛舟到站。

若是任他這麼睡下去,搞不好會耽誤趕考的時間。

聶昭讀書時嚴於律己,有時候嚴格過了頭,常常做些“錯過考試”“忘記複習”之類的噩夢,難免會與其他考生共情,替彆人感到焦慮。

本著“為人民服務”的原則,她伸出手去,在書生肩頭推了一推。

“兄台,醒醒。該下船了。”

“……?”

那書生原本睡得正香,被她這麼一推,從好夢中悠悠醒轉過來,將埋在臂彎中的麵孔抬起半分,“姑娘是……”

“同船的過路人。”

聶昭低頭迎上他迷蒙的目光,仿佛看見了過去熬夜刷題的自己,不禁彎起嘴角笑了笑。

“兄台,趕考要緊,可不能誤了時辰啊。”

“…………”

那書生一連眨了好幾下眼睛,方才將暢遊天外的神魂拽回來一點,回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與此同時,聶昭也後知後覺地注意到,這青年雖然衣衫樸素,轉向自己的麵龐卻異常端秀俊美,是個罕見的標致人物。

他天生一對波光瀲灩的含情眼,眼尾處綴著小小一點淚痣,鼻梁挺秀,唇角上彎,不笑時也噙著三分笑意,一看就有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討喜相。

不過,這青年美則美矣,美得卻不怎麼端正,俊秀中彆有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浮豔風流,好似人間三月桃李花,不因生在荒郊野地而減色分毫。

書生定定望著她發了一會兒怔,忽地雙眼一彎,在臉上掛起一對月牙,三分的笑意便成了十分,很有點勾魂奪魄的意思。

“多謝。”

他溫聲細語,嗓音輕柔得好似飛蓬,“姑娘真是善人,來日必有善報。”

聶昭不習慣受人抬舉,連連擺手道:“這點小事,算不得什麼善人。而且,我也不是為了獲得善報才做的。”

說罷,她不再與這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寒暄,一手攜著秦箏轉過身去,準備護送她前往考場。

“……”

暮雪塵與雪橇三傻緊隨其後,隻留下那書生坐在原處,一手輕撫著眼尾淚痣,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人都走了?阿幽,我可以出來了吧。”

就在這時,從他腳邊搖晃的書箱裡,傳來了一道細弱的、雌雄莫辨的聲音,讓人聯想起奶貓的嗚咽。

伴隨著這聲呼喚,書箱頂蓋掀開,一對毛茸茸的尖耳朵探了出來。

緊接著,又是一雙亮晶晶、碧瑩瑩的貓眼,鑲嵌在一張滿月似的銀白圓臉上,好像白玉盤中翡翠珠。

如果從上方俯視,就會發現這口書箱裡設有法術,內部空間足有十倍大,精心布置著貓窩、貓食盆、貓爬架等等,堪稱一款貓咪專用的人力房車。

“怎麼啦,傻呆呆的,一直盯著那個小姑娘看。看上人家了?”

白貓見青年兀自出神,翠綠眼珠一轉,笑眯眯地伸出爪子撩他。

“哎,這也難怪。她方才打人的模樣真俊,罵人的聲調也好聽,我見了都心動。倘若我不是貓,早就從箱子裡跳出來搭話了。”

“…………”

聽見這句話的瞬間,青年驀然回過神來,將掌心輕輕搭在白貓頭頂,動作柔和,帶著嗬護易碎品一般小心翼翼的憐愛。

不過,他的話語中毫無憐愛之情,甚至堪稱冷漠。

“她是個好人,但我沒什麼興趣。”

他淡淡道,“你也看到了。她養狗,而且是那麼大的狗,還有足足三條之多。”

白貓:“我知道啊,所以呢?”

青年深吸一口氣,斬釘截鐵道:“她喜愛狗,我喜愛貓,兩者生來就無法相互理解,何必白費功夫。”

白貓:“…………”

“……不,我覺得隻是你生來就不太對勁,好像有什麼大病。要不然,咱們還是請個大夫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