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金杯 開鯊!(1 / 2)

“聶姑娘,你喜歡什麼?”

聶昭這句“不過我喜歡”的口嗨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有熟悉的人聲傳來,卻沒有熟悉的溫和笑意。

她轉頭望去,隻見黎幽頭頂白貓,身後(十米開外)跟著哈士奇,難得麵帶不虞地望著她。

“難道連你也覺得,花想容的鬃毛比較漂亮?”

“……”

聶昭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覺得黎幽和花想容的心理年齡加起來,可能還沒她的鞋碼大。

罷了,不與他們計較。

“說正事吧。”

她正色斂容,直接無視了黎幽的提問,“黎公子,我們這就回震洲,與其他人會合,告訴他們移花蠱的消息。至於這蠱師……”

聶昭抬頭瞄了一眼,隻見那人已經嚎都嚎不出來,四肢無力,兩眼失焦,眼看著就要出氣多、進氣少了。

“我們先綁回去,讓他在眾人麵前將事情交代清楚。然後要殺要剮,都隨流霞君的便。”

“好。就這麼辦吧。”

黎幽一口答應,隻是仍有些鬱鬱寡歡,大概是因為聶昭自稱喜歡彩虹小馬,卻沒有讚美過他的粉紅小裙子。

聶昭沒心思顧慮他這點小情緒——這情緒也未免太離譜——三言兩語向山市要了人,捆起來扔進儲物空間裡,拉著黎幽和一貓一狗原路返回。

眼下,她還有更需要擔心的事情。

“你說這檔子破事,我該怎麼向秦箏開口啊……”

秦箏對兄長秦弈信賴有加,倘若知曉親哥早就做了人家的走狗,還把她的考卷當作投名狀,不知要怎樣傷心。

“呸,人渣。”

哈士奇的想法十分簡單,“這樣的大哥,還不如拿去喂狗。”

“……”

察覺到聶昭驟然古怪的眼神,他立刻又補了一句:“當然,我們已經不吃人了。”

聶昭:“‘已經’。”

哈士奇:“以前也沒吃過!但敵對的妖族還是……”

他垮下狗臉,露出“生吃個妖,我很抱歉”的表情,用毛茸茸的狗屁股拱了拱聶昭:“昭昭,我們已經從良了。”

黎幽這會兒倒是安分,聽完聶昭口述便一直沉默不語,半晌方才淡淡開口道:

“聶姑娘,你一路追查,終於得到了想要的真相。不過,你好像不太開心?”

“那當然。”

聶昭坦然道,“這‘真相’本身就讓人不痛快,而且在我看來,琉璃之所以會對考生出手,恐怕另有原因。”

如果隻是為了懲治舞弊,大可不必如此遮遮掩掩,隻要不顧一切將事情鬨大就好。

仙試舞弊,關係到每個人乃至其子孫後代的仙途,除了不學無術的舔狗之外,沒有人會袖手旁觀。

震洲權貴再一手遮天,遇上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也夠他們喝上好幾壺了。

“這些時日,琉璃一直藏頭露尾,好像在隱瞞著什麼一樣。”

聶昭凝神思索片刻,謹慎地道出心中疑念,“我總覺得,她隻想打探出舞弊的方法,懲治參與舞弊的人,並不想破壞仙試本身。”

——但是,一個死去多年的人,又能隱瞞些什麼呢?

或者說,在這個沒給她留下丁點美好回憶的人間,還有什麼值得她關心掛念呢?

除了琉璃本人之外,怕是沒人能解答這個疑問了。

“當然,也可能是我想岔了。”

聶昭向來不愛鑽牛角尖,思路陷入死胡同就果斷掉頭,“還是儘快和大家見一麵,把來龍去脈講清楚,再考慮下一步怎麼走吧。”

山市與都城之間有傳送陣相連,返程途中一路順風,很快就回到了聶昭昨天入住的客棧。

“聶姑娘!你們可算回來了!”

薩摩耶正在門口等候,一見他們便迎上來道:

“阿塵回了一趟仙界,設法查閱前些年的仙試卷宗,已有了些眉目。阮仙君那邊早有準備,隻要證據確鑿,隨時都能動手。你們呢?可有什麼發現?”

他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又想起另一件事來,將腦袋朝聶昭身邊拱了拱。

“對了,你先拿著這個。阮仙君讓我帶給你的,可以防身。”

“防身?”

聶昭低頭看去,隻見薩摩耶脖子上纏著一圈銀光閃閃的鎖鏈,看上去分量十足,沉甸甸的墜得人眼疼。

“這鎖鏈名叫‘天罰鎖’,是燭幽上神親製的法器。”

薩摩耶解釋道,“天罰鎖會衡量使用者的功德、心境,越是勞苦功高,一心向道,發揮的威力就越大。按上神的意思,這件法寶要交給太陰殿最年輕的仙官,讓他們能有一戰之力。”

聶昭欣然接受:“那太好了。如今我手無寸鐵,正需要一件稱手的家夥。”

“……”

哈士奇和薩摩耶對視一眼,回憶起聶昭一彈指炸飛一棟房的英姿,狗臉上浮現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她確實手無寸鐵,但她可以砸錢啊!

“替我多謝阮仙君。再順便轉告她,我在魍魎山市探聽到一些消息。”

聶昭收起鎖鏈,三言兩語向薩摩耶講清楚前情,又討要了法器“黃金屋”,準備進去見一見秦箏。

“黃金屋”是封印於核雕中的一角空間碎片,不大不小,約莫相當於一座帶花園的彆墅,還養著不少靈獸和靈植。

秦箏藏身其中,既可以潛心溫書,也不至於太過枯燥無聊,的確是個遮風擋雨的好所在。

可惜,人活在世上,總有些避不開的風雨。

聶昭踏入這方空間時,恰好趕上秦箏剛作完一篇文章,心情舒暢,在花園中翩然起舞。

她這支舞跳得極好,步履輕盈,身姿綽約,當得上一句“翩若驚鴻,矯若遊龍”,令人不自覺地放鬆心神,全身心地沉浸其中。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聶昭默不作聲地欣賞了一會兒,方才邊鼓掌邊開口道:

“秦姑娘一舞動四方,當真是天人之姿啊。”

“聶姑娘,你怎麼來了?”

秦箏這才發覺她在場,一時間有些赧顏,不自覺地垂下臉道,“抱歉,我失態了。這是嬤嬤教我的舞,方才我心中快活,忍不住跳了一會兒。”

聶昭微笑道:“這算什麼失態?仙試開考在即,你儘管開開心心、輕輕鬆鬆地過,天塌下來自有我頂著。待你考上以後,再去給彆人頂天就是了。”

她與秦箏扯了幾句閒話,見她神色逐漸轉晴,便忖度著找個由頭提起舞弊之事。

同為考生,聶昭很喜歡這個小姑娘。

既不是戀愛腦,也沒有被親情洗腦,還有股不屈不撓的韌勁兒。即使生在岩縫裡,也能像野草一樣掙紮著探出頭來。

為了讓她向陽生長,就必須掃清蔽日的陰霾。

“秦姑娘,其實……”

聶昭正在組織語言,不遠處的空間入口又是一陣波動,哈士奇“嗷嗚”一聲竄了進來:

“昭昭,你快出來看看!秦家人找上門了!!”

“什麼?!”

秦箏麵色一變,聶昭也不禁蹙眉:“怎麼回事?她老家派人追來了?”

“不是不是。”

哈士奇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是鎮國公府,她那個狗都不吃的大哥!他親自帶人上門,請妹妹到府上一敘。黎公子說他不方便出麵,就看你怎麼應付了。”

“秦弈……”

聶昭心念飛轉,當機立斷,決定暫時不向秦箏道出真相,免得她一時緩不過神,在大哥麵前露出異狀。

送上門來的大好機會,她實在不想浪費。

“千樹。”

她轉向哈士奇,頭一次認真喚他大名。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將我們和太陰殿連接起來,讓各位仙官都能看到凡間的景象?”

哈士奇:“可以是可以,不過最近仙界靈氣大不如前,要運使這種法術,得請阮仙君出麵……”

“這樣更好。”

聶昭一口斷言,“若有可能,我希望你們將其他各殿的神仙都叫上,大家一起做個見證。畢竟在這世上,沒有比‘直播’更靠譜的證據了。”

“那麼接下來,我們就商量一下搞事……不好意思,我是說,我們商量一下辦事流程吧。”

一刻鐘後——

“箏兒,好久不見!闊彆經年,哥哥對你甚是想念啊。”

秦弈是個斯文白淨的小青年,出門前顯然精心打扮過一番,乍一看也算人模人樣。

可惜他不肯做人,偏要跟在鎮國公世子白胖的屁股後麵,腆著臉去嘬一口狗糧。

此時再看他這張俊臉,聶昭隻覺得麵目可憎,很想一拳把他捶成鮮花餅。

滿臉開花的花。

但在眾人麵前,她還是保持著溫和得體的笑容:“這位就是秦姑娘的哥哥?果真一表人才,與秦姑娘十分相像。”

“哈……哈哈。姑娘過獎。”

秦弈麵上一僵,親切熱情的神色中流露出幾分不自然,幾乎掛不住笑。

他嘴上說:

“姑娘是箏兒的朋友?進京路途遙遠,多虧你對箏兒一路照拂。”

而他心裡想的是:

【這丫頭怎麼說話呢?天底下哪有哥哥像妹妹,而不是妹妹像哥哥的道理?】

【長兄如父,弟妹若有長處,自然也該像我才是。】

聶昭一眼看破他心思,暗自嘲笑他年紀輕輕就養出了一身的爹味,口中熟練恭維道:“哪裡哪裡,不過舉手之勞。能為秦公子效力,多少人都求之不得呢。”

“好說。”

秦弈在她身上找回了一點體麵,得意地連連點頭,“姑娘,你要不要和箏兒一起,到鎮國公府上一敘?換了旁人,一輩子也未必有進門的機會。”

聶昭含笑道:“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