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他。
可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心底蹦出這兩道聲音,陸北檸呼吸一緊,思維還沒來得及運轉,就被老板的一句“給”打斷。
周隱順勢移開無波無瀾的目光,接過老板遞來的兩包煙和水,抬手的瞬間,裹挾一縷冷香。
陸北檸這才想起自己臉上戴了個口罩。
是早上簡惠說這邊空氣不好,讓她戴口罩注意一點,沒想到……
陸北檸急忙把口罩摘下來,然而卡在喉嚨裡的字眼還沒來得及吐,周隱就拎著塑料袋轉身走了。
清瘦挺拔的身影融入幾個男生之中,像被一座座山擋住,視線全然無法穿透。
“……”
陸北檸駐足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幾個人出去,白嫩的小臉寫滿複雜的情緒。
既失望又高興。
失望的是,對方全然沒認出自己。
高興的是,她居然在學校門口遇到了他,而他身上的外套,似乎是北科大跆拳道社的專用定製款。
那麼她是不是可以由此推論——
周隱很可能是北科大的學生?
……
抱著這個疑問。
陸北檸很快衝出便利店,果不其然,那幾個人沒走遠,正站在不遠處的路口,其中個子最高的就是周隱。
他單手插袋,另一修長的手夾著細煙,聽著那幾個人說話的同時,漫不經心地抽上兩口。
相比那天的清雋少年氣,這一刻的他看起來分外的倦懶拿人,有種冷寂般的性感。
也不知是誰跟他說了句。
周隱視線一頓,朝陸北檸的方向望來。
冷冷淡淡的,敘著渺遠的清霜。
看得陸北檸心口驀地一窒,慌不擇路地把口罩又糊到臉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朝旁邊看去。
就這麼過了兩三秒,陸北檸才再度鼓起勇氣朝那邊看了一眼。
那幾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笑得格外歡快,而周隱卻始終平淡著臉色,除了嘴角寡淡的弧度,沒有任何隻言片語。
仿佛剛剛那一眼,隻是陸北檸的幻覺。
後來不久,人員到齊,陸北檸跟著禮儀隊的學姐們上了專屬的大巴車。
七八個人熱熱鬨鬨的,還沒坐穩就像春遊似的嘰嘰喳喳,陸北檸和她們不太熟,也無心參與,便找了個相對僻靜的地方坐下。
前往市體育館的路上,陸北檸頭靠車窗,滿腦子想的都是早上那幾分鐘的事。
她一時口快,把這件事告訴了剛醒的裘好。
裘好性子比她激進幾分,聽完前因後果,簡直恨鐵不成鋼——
【原來你拿到他號碼了啊】
【發信息不回也確實有點兒傷自尊哈】
【不過陸北檸,你特喵的可太慫了,人都見到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你想想你當初抱他的猛勁兒,給我上去問清楚啊!】
陸北檸頭撞玻璃:【問什麼啊,難道問他你為什麼不回我信息?】
【再說,我上次那麼猛,純粹事出有因,現在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麼多男的盯著,我陸北檸也是要臉的。】
裘好:【哇,原來您陸北檸也是要臉的啊!】
“……”
陸北檸憤憤磨牙,覺得跟她說還不如順風放個屁痛快。
剛巧負責妝麵的學姐叫她,“陸北檸?過來化妝了。”
鑒於大家手法不一,每次禮儀部有活動都是專門人化妝,也就是這位大三的學姐秦悅,陸北檸和她最熟,被她一叫,就乖乖應聲過去。
這會兒已經有兩三個人化完了。
沒化妝的那幾個要麼在吃早餐,要麼在塞著耳機補覺。
陸北檸老老實實坐在秦悅對麵,發自內心地感歎秦悅的技術,這路途雖然坦蕩,但也不至於完全平穩,她卻能如履平地般穩得一逼,畫眼線什麼的完全不抖。
“嗨,這算什麼,化多了就熟了唄,”秦悅被她三言兩語哄得舒心,“但說實話,也就你覺得我技術好。”
她壓低聲音,表情眉飛色舞又不滿,“剛那幾個姑奶奶都不知道有多挑剔,一會兒說我假睫毛貼歪了,一會兒說我眉毛化濃了。”
這事兒也不怪秦悅。
禮儀隊都是各係的美女,心比天高,還都會打扮,自然不像陸北檸這個剛從高中校園走出來的小毛孩好說話。
秦悅心裡淨是怨氣,忍不住多碎碎念了幾句,“說來說去,不還是因為跆拳道社的那幾個帥哥,一個個鉚足了心思打扮。”
陸北檸正被她按著頭畫眉毛,聞言掀起眼皮,“你是說周隱?”
到底是小姑娘,滿眼的天真和好奇,讓人一下就看出端倪。
秦悅瞥了她一眼,“他?”
陸北檸神經倏地緊繃。
秦悅老道一笑,有些陰陽怪氣,“那幾個女的也配。”
陸北檸:“……”
眉毛畫完,輪到眼睛,她不得不閉著眼和秦悅聊天,但也因此少了一絲忐忑,“所以這個周隱學長,是咱們學校很厲害的人物?”
“那當然了,”秦悅語氣並不像剛剛那樣輕蔑,“不誇張的話,算是我們北科大之光吧,聽說人以前還是清北的苗子,後來因為家裡的事,才來這所985的。”
似乎察覺到陸北檸對他感興趣,秦悅索性敞開話夾子。
“剛來第一年就拿了全額獎學金,後來兩年也一直被係裡的教授重點培養,咱們學校喜歡他的人也特多,你隨便在咱們學校表白牆上一搜,隔三差五就能出來一條。”
說到這時,陸北檸的兩隻眼影都已經鋪完了,她睜開玻璃珠似的眼睛看著秦悅,發現她嘴角又浮現出剛剛那抹輕蔑的笑。
“不過再表白也沒用。”
“……”
不知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