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北檸這次沒敢再問下去。
但她心裡終歸是高興的。
因為周隱,又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
又因為見到了更真實的他,陸北檸一下就理解了他為什麼不回自己消息。
畢竟是那樣的萬丈光芒,又不可褻瀆的人。
怎麼會那麼輕易回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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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
作為東道主的北科大的隊伍率先到達體育館,隨後不同顏色印著不同校徽的車輛駛入戶外停車場,不多時,這場一年一度的大學生跆拳道聯賽就此展開。
讓陸北檸有些意外的是,她並沒有跟著隊伍換上統一的旗袍,而是被領隊的學姐安排成替補。
美其名曰替補,說白了也就是個打雜的,哪裡需要哪裡搬。
秦悅知道這事兒後,直替她翻白眼,“狗屁,還不是看你好看,怕你出風頭回頭搶了她位置。”
陸北檸正弓著腰趴在桌上記錄人員名單,聽到這話筆尖頓了頓,但也沒說什麼。
倒不是她性子溫吞。
而是她心裡始終惦記著那個人。
或許不去做什麼招蜂引蝶的禮儀小姐也挺好,至少她可以在忙裡偷閒的時候,在比賽場內偷看一下周隱。
就比如接近中午的時候,她被管事兒的學長安排出去給比賽的運動員買水,她拎著兩兜子飲料上來給大家匆匆分了,回頭就看到一樓的競技區,站著一個身姿高拔又清雋的身影。
周隱脫掉了那件黑色外套,白襯衣束在黑褲裡,勾勒出精瘦的腰線,一雙板正乾淨的道鞋,頭發利落有型,趁得他的五官更為立體英俊。
是標準的肩寬窄腰筆直長腿,堪比黃金比例的男模身材。
一出現就成了全場焦點。
看得陸北檸小心臟砰砰直跳。
她也是從彆人嘴裡聽說的,周隱不是來代表學校比賽的,而是出任裁判。
說他大一的時候,就已經黑帶三段了。
黑帶三段啊。
陸北檸趴在白色欄杆上,看著那個在裁判位颯颯生風,讓人心馳神往的身影,默默地想,那得多厲害?
這樣間歇性的忙裡偷閒持續到下午五點半,這場熱鬨又鮮活的跆拳道聯賽的第一天宣布結束。
大概是因為都是年輕人,台下的學生並沒有著急離開,男男女女嬉笑著聚在一堆,互相交換聯係方式,其中禮儀隊裡的那幾個姑娘被要的次數最多,嘴角都快裂到後腦勺了。
陸北檸倒不羨慕,隻是在收拾看台上的衣服時,忍不住朝下麵看,卻始終沒有看到周隱的身影。
等她拎著大家的東西回到大巴車上,才聽彆的女生打電話說了句,“你說周隱啊,他不跟著我們車回來的。”
“……”
陸北檸插耳機的手一頓,視線順著聲音朝斜前方的女生看去。
女生盤著禮儀隊的標準頭,身上的旗袍還未脫下,聲音清脆,“照片?我忙得要死,哪有時間幫你拍照片。”
“回頭你去我們學校表白牆找找,說不定有。”
“活該,誰讓你非要今天出去玩的。”
“要是大家都知道他今天會過來當裁判,我估計這小破體育場,早就人滿為患了。”
“你也知道他來無影無蹤的,我怎麼幫你。”
說到這。
秦悅剛好上來。
見陸北檸怔怔然的樣子,拍了下她的肩膀,“嗨,小朋友,發什麼呆呢。”
陸北檸像是找到最後一根稻草,脫口而出,“學姐,你來的路上看到周隱學長了嗎?”
她的音量未經控製。
連前麵打電話的女生都聽到,忍不住朝她錯愕地看來。
陸北檸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目光地看著秦悅,剔透的黑眸裡,是純粹的無助和焦灼。
秦悅手足無措地抓了下頭發,“啊這,好像還在體育館呢吧,我也不太確定……”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
陸北檸就像一陣風似的急匆匆下了車。
事後,陸北檸無數次回想過那天可笑又執著的自己,甚至也在反複質問,如果那天她沒有從大巴車上跑回去,也沒有剛好見到出來的周隱,那麼後來或喜或悲,或嗔或癡,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但可惜,生活沒有如果。
宿命這種東西就是這樣不可違抗與捉摸。
於是,在那個夕陽墜地,漫天緋色晚霞的傍晚,陸北檸在體育館門口,迎麵遇到了和體育老師一起出來的周隱。
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的他步履綽約,意氣風發,說話間唇角掛著輕描淡寫的笑,發音醇潤又字正腔圓。
陸北檸心臟刹時如擂鼓,大腦卻像被另一個靈魂支配,不由自主地朝他們走去。
大約兩米的地方。
她停下。
有風拂過,吹起額前和頭頂不聽話的碎發,讓她圓潤的腦殼看起來毛茸茸的。
率先注意到她的是領隊的體育老師,男人略納悶兒地看著她,“這不小陸嗎,你怎麼不上車又回來了?”
聞言,周隱漫不經心的目光順勢撇來。
卻發現,眼前穿著米色公主襯衣,黑色一步裙,長發被吹亂的小姑娘,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那雙瑩亮烏黑的眼底,盛著呼之欲出,又極力克製的渴望與期待。
陸北檸沒回答那個老師的話。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周隱身上。
就這樣對視兩秒。
陸北檸攏起拳頭,豁出這個年紀所有的勇氣,稚嫩綿糯聲音一字一頓地拋向他——
“所以,你真不記得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