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噩夢,才剛開始。
沈濃綺心中雖覺得解氣,但也不好表現太過,聽聞劉元基已體力不支,得了傷寒臥病在床時,也還是假意打點了一番。
才剛吩咐完一切,秀芝便端了碗藥送了過來,“娘娘,您用過早膳後還未喝藥呢。”
沈濃綺深看了她一眼,“也虧得你上心,不然本宮差點忘了喝,放下藥先下去吧。”
那日午宴後,沈濃綺便與周沛胥約定好,每日會讓宮婢提著屜子去成華殿送些糕點,如此以便將摻了“軟骨散”的藥放入屜中,再從屜中取出周沛胥給她熬的安神藥。
如此偷梁換柱,神不知鬼不覺。
沈濃綺端起那碗安神補藥,放在鼻尖聞了聞,忽然覺得有些異樣。她警覺道,“這藥可由旁人經過手?怎麼聞著與昨日的藥不同?”
一旁的袖竹忙道,“這屜子是由阿清遞到奴婢手中的,中途未假以他人之手。哦對了……”
“阿清還道,今日首輔大人臨時加了幾味對女子有益的藥進去,許是這個原因,才使得藥味變了些許罷。”
?
這好好的,為何忽然要加這些藥進去?
她一時有些想不明白。
因心中還惦記著去慈寧宮太後處請安,她並未再細想此事。
前幾日太後在寶華殿中給先頭的兩位太子做法事,今日才算事了。
太後早年喪子,中年喪夫,如今有些心如死灰的意味,深居在慈寧宮中鮮少出門,隻一味誦經念佛度日。
這次為寄哀思,而專門開設了佛道兩家雙管齊下的道場,和尚、道士和尼姑近日在宮中行走頻繁,經幡佛經更是隨處皆是,從辰時便會傳來隱約的誦經聲,有時會念到酉時才停歇。
閒雜人等多了就會亂,但好在也沒出什麼岔子。
今日這道場終於結束了,於情於理,沈濃綺也該跑一趟慈寧宮了。
更何況,為能徹底扳倒劉元基,太後娘娘是何態度,也很是至關重要。
*
重生後,沈濃綺便不太愛傳鳳輦出行了。
畢竟那幾年因服用軟骨散而掙紮在床榻上,任人魚肉的感覺太過痛苦。
見過世態炎涼後,也更喜歡清靜了。
所以她隻帶了弄琴,揣了個暖爐,披了件絳紅色的鶴氅,踱步朝慈寧宮走去。
景陽宮與慈寧宮算不上遠,既是走路,她也不想走大路,隻穿梭在各條宮巷中以圖便捷。
宮婢們遠遠望見她的身影,未免驚駕,便會自覺退開,倒也很是閒適。
她才轉過一條宮巷,已遠遠望見了慈寧宮的宮門。
此時廊巷中的垂花門下,顯了個玉樹臨風的銀白色身影。
在冬日棕色調的頹敗中,那份銀白散發著瑩潤的光芒,似乎能照亮整個暗淡無光的冬日。
他將雙後背在身後,身段如竹站定著,瞧見她後,微微歪了歪頭,似是正在等她。
沈濃綺心中一暖,腳下的步子愈發快了些,待終於行至他身側,正要說話……
他卻先開了口。
周沛胥臉上帶了絲難得一見的認真嚴肅,但語調卻是輕柔的,
“皇後娘娘,您的鳳體並未痊愈,尚需好好調養。
尤其是夜間定要好好安寢,最好是亥時睡,辰時起,避免劇烈運動,少些操勞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