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好像看出了祝眠的疑惑,她在侍女的攙扶之下,從軟墊上站了起來,走出屏風。
那張完美無瑕的臉,暴露在昏暗的燭火下,帶著幾分勾引人的魅惑,偏生花魁的眼內冷冷清清,無悲無喜,看起來像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偶。
“我等你們很久了。”
還未等花魁主動靠近,葉清柏往前跨了一步,擋在祝眠身前。
在他的視角中,花魁就像個怪物一樣,渾身散發著衝天黑氣,那些黑氣貪婪地依附在她身上,如同行走的人形墓碑。
“我不會傷害你們的,”花魁低頭,捂著唇瓣輕輕咳嗽了兩聲。
她的身體不好,尤其是在吸食了那麼多黑氣之後,臉色已經變得比紙還要蒼白。
花魁緩慢抬頭,無悲無喜的視線落在葉清柏身上,瞳孔內難得生出一些獨屬於人類的情緒,過了半晌,才開口說:
“或許我出生的使命,就是為了在這裡等待您的到來。”
這話聽起來好像葉清柏和花魁之前見過麵,並且產生了糾葛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下去。
“我不曾見過你。”
葉清柏的記憶力很好,隻要是給他帶來很深印象的人,他全部能夠記住,如果他之前真的和花魁見過,就憑對方身上這衝天的黑氣,他也絕不可能忘記。
“您不記得我很正常,而且您也不該在此時現身於荒洲,又或者說……”
花魁詭異的停頓了一下,她收回了放在葉清柏身上的視線,輕聲道:“您出現在這裡是上天的旨意,一切都將回到原點。”
她說的話好似在打謎語,聽得祝眠滿頭霧水。
“你能不能說重點,”祝眠的小腦瓜從葉清柏身後冒了出來,“你為什麼會認識葉清柏?什麼時候認識的,地點是哪裡,你救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說這麼多謎語,一點用都沒有,這花魁從頭到腳都寫滿了神秘,光從老鴇對她的態度就能看出來,這花魁在日月樓內的地位很高。
“兩位請坐,我慢慢跟你們說,隻要你們記住我不會害你們就好。”
花魁讓侍女去沏茶,帶著祝眠和葉清柏入了坐。
繞過巨大的屏風,走進室內,祝眠四處打量著屋內的布局,發現了一個很神奇的現象。
這屋內,隻在房間四個角放了燭台,導致光線昏暗,隱隱約約能夠透過燭光看見房間裡麵堆放著上百個鳥籠。
當祝眠和葉清柏從屏風後完全走出來,身影暴露在房間中的時候,籠中的鳥兒同時轉頭,沉默又詭異地盯著他們看。
這場景有點恐怖,祝眠在花魁的示意之下,坐在軟墊上。
也不知道這房間是不是有吸音效果,靜悄悄的,而且這麼多鳥聚集在一起,卻沒有一隻發出聲音,奇怪到讓人感覺渾身不舒服。
“很奇怪吧,我房間裡的這些鳥,”花魁輕笑了一聲,“荒洲妖族很多,這些鳥兒都沒有開靈智,如果我不管它們,很快就會被人抓走吃了。”
所以隻要是花魁見到的,她都會帶到日月樓內,放到籠子裡麵精心照顧。
可能是受到了花魁身上黑氣的影響,鳥兒慢慢地變得沉默,也可能是籠子太小,它們無法在天空飛翔,好好的靈物,最後變成了和花魁一樣的提線木偶,死氣沉沉。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疑惑,會慢慢跟你們說。”
花魁抬起手,撫上自己的脖頸,長長的紅色指甲油和蒼白如紙的脖頸帶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感。
“我來問,你來答吧,”祝眠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與其讓花魁慢慢說,還不如她自己問要來得實在一點。
“可以,”花魁沒有拒絕,“隻要是我能夠說的,我都會告訴你們。”
“第一個問題,剛才我聽老鴇叫你喜興,你的全名是柳喜興麼?”
“是,”花魁沒有隱瞞,直接爽快地點頭。
“那柳喜樂是你的妹妹吧?”
祝眠和葉清柏在地下遇見的那個和花魁長相非常相似的小女孩叫柳喜樂,花魁叫柳喜興,用腳指頭想想都能猜出來兩個人的關係。
但為了保險起見,祝眠還是多問了一嘴,眼神牢牢地放在花魁身上,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你不用試探我,”花魁很大方地放任祝眠觀察她,“她確實是我妹妹。”
看花魁臉上的表情這麼自然,祝眠的腦海裡麵又出現了在地下礦洞時,柳喜樂聽見“花魁”兩個字的時候,臉上露出的種種負麵情緒。
柳喜樂對自己這個花魁姐姐的意見很大,就算沒有明說,也能從她逃避的姿態中看出來。
這就很奇怪了,老鴇這麼舔花魁,日月樓的人也對她畢恭畢敬,如果想保護柳喜樂不是輕輕鬆鬆的事情麼?
為什麼要讓柳喜樂一個人流落在街頭,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彆人指使乾臟活。
身為花魁的姐姐卻在日月樓內吃香喝辣,有專屬的侍女伺候,她的妹妹饑寒交迫,流離失所。
“我知道你內心是怎麼想的,喜樂還在怪我吧,她不想見我是正常的。”
一提起自己這個妹妹,柳喜興的身上終於完全露出了活人氣息,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在腦海裡麵回想起了當年的那個雨夜。
“有一種人,從生下來開始,就被剝奪了做人的權利。”
柳家兩姐妹就是這種存在,哪怕他們的父母帶著他們躲躲藏藏了那麼多年,最後還是被日月樓的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