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子插曲過後,季玉澤示意扶月落座,像一眼看穿她接下來的意圖,開門見山道:“扶二娘子,是希望我查這起案件?”
“確有此意,不知季郎君可願?”
他沉默地坐了半晌,似喟歎:“此事暫且輪不到我願不願,大理寺案件豈能由外人乾涉,扶二娘子抬舉我了。”
扶月沉吟道:“查案不一定要隨著大理寺不是?我相信季郎君有彆的法子。”
季玉澤將紅豆酥糕往她麵前一推,隻笑不語。
紅豆酥糕散發著甜膩氣息。扶月看了下紅豆酥糕,想吃,卻沒拿,再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今日之情,我躬身必報。”
事已至此,再拐彎抹角沒必要,她省得他貴為季家之子,衣食住行樣樣不缺。
可是人便會有私欲。
至於為何會生出私欲,是因對暫尚未擁有的某樣事物產生向往、好奇之心。
雖道欲界天有六重天,層次越高,私欲越淡薄,瞧季玉澤絲毫不為風月所動,扶月猜他是高者。
但兜兜轉轉回到原話,總歸還是會有私欲,那時,她也許能摻一腳入內。
季玉澤勾了勾唇,似乎沒聽全說什麼:“躬身必報?”
“對,隻要季郎君開口,我辦得到的一定儘力而為,希望季郎君憐我救姐心切,還望莫再推辭。”
扶月沒想到有一日自己也會成了那種厚著臉皮、道德綁架彆人的人。
亭子極靜。
季玉澤倒沒不滿,依然有禮而謙遜,垂著眸給她倒了杯茶,又給自己倒了杯。
他一乾而儘,輕緩地置好梅花杯,思忖半分,然後說出一個字:“好。”
扶月認為事情過於順利了,微感不安:“敢問季郎君有何願?”
季玉澤嗓音溫醇:“暫未想到。”
站一旁的小秦一怔,飛快地眨了好幾下眼,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不斷徘徊。
這就答應了?
扶月滿腹言辭空無用武之地,已做好花費較長的時間說服他的準備,豈料竟如此爽快地應下。
不過她還有一個請求沒說出口,握拳,鼓起勇氣道:“可否帶上我,絕不會給季郎君添麻煩的。”
季玉澤目光緩緩回落到扶月臉上,睫絨一張一合,掀出道不儘的撩人之意。
他手指習慣地敲著桌麵,語氣似有一分無奈:“倘若扶二娘子想也不是不可以,明日卯時後門見。”
卯時便是早上五點到七點,意味著得早起。
見深夜將至,她不浪費口舌,道謝後遂自請離開。
扶月出到蘭竹院,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更深露重,夜色涼如水,初夏也陰風四竄,有些冷。
亭閣之上,季玉澤微掀開紗簾。
他站亭邊朝下望,看了兩道正走動的黑影俄頃,又移開了。
而扶月回頭見小秦還跟在身後,便開口:“送到這兒便可,你早些回去罷,我認得路。”
小秦麵色不改,並未因她這句話而離開,驟然蹦出一句:“扶二娘子,我家郎君瞧見了。”
扶月有不良預感,咽了咽,問:“瞧見什麼?”
他不直麵答,而是若有所指道:“蟲子有點兒臭,扶二娘子回去記得喚水好好清洗方可。”
她被嗆到,連聲咳嗽兩聲,緩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一時說不出話。
小秦原是看不過眼,方出言提醒的。
見她愣住,他於心不忍,安慰道:“扶二娘子放心,我家郎君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的。”
又是重重一擊,扶月倒是寧願季玉澤有一絲在意,強笑了聲,沒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