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怕觸物生情,很早便把花鸞鳳冠放在不太顯眼的梅花首飾盒旁邊的一角。
扶月行至衣櫃,禮貌一問:“可否打開一看?”
婦人與女兒相依為命,白發人送黑發人,難受始終降不下去,逮了凶手又如何,人死不能複生。
可對待官府之人,還是畢恭畢敬的。
她抹了把眼淚,連連道:“自然是可以的,大人請便。”
“嗯。”
這才出事沒多久,衣櫃尚未起塵,扶月沒上手,略略地看了一遍。
每套衣裳皆疊得整整齊齊,肚兜、褻褲分類得極好,看來是個愛整潔的主兒。
大理寺肯定搜查過一回,有關線索的物件怕也不在了,她有些失望地把櫃門關上。
一邁腿,竟平地崴腳。
扶月怕摔個狗啃屎,忙扶住衣櫃,晃了幾下,櫃門又開了,一封夾在櫃頂的信掉出來。
她彎腰拾起,字跡力透紙背,不像女子手筆,倒像男子所寫。
信封表皮寫著倩娘親啟。
這時,季玉澤走到窗側的旮旯邊,輕撩開衣袍,微微蹲下,修長秀美的手指撚起一根短枝。
“季......”扶月頓住,與他的聲音同時響起。
“請問夫人家中可有人生病,需要吃藥?”
婦人凝視著他手上的草藥枝,也疑惑家裡何時多了此物,搖頭道:“不曾。”
季玉澤眉眼未變,又問:“除了以縫補刺繡為生,是否還兼晾曬草藥?”
又得到一記搖頭。
扶月這才注意到房間裡有數量頗多的繡帕、福繡圖,透過大敞的房門,能看到外麵也有。
論觀察入微,確實不如他。
隻是麵對這種人,每日怕是得兢兢戰戰,生怕叫逮住不當,她無故地打了個寒戰。
窗帷乍然有一人影掠過,扶月先是大斥一聲,見他跑了,下意識撩起裙擺追出去。
季玉澤微微一怔,不急不緩地將藥草枝收好,邁步跟上。
扶月路過巷子拐角,一把石灰粉灑過來,她來不及躲開,即便及時閉上眼,還是入了少許粉末。
眼睛雖受到了傷害,但卻陰差陽錯地看清了那人的樣貌。
算得上有舍有得,隻要早點兒處理掉石灰粉,眼應無大礙,不過也很險,幸虧那人不打算行不軌,應是以為她沒看到。
陣疼傳來,扶月站在原地難耐不已。
當季玉澤來到時,她嫣紅透白的臉全是石灰粉,眸子緊閉著,黛眉蹙得緊緊。
扶月雙手摸索著,靠牆而站,聞到熟悉的香氣,憑著直覺,試探地往前一步。
她條件反射地開口:“季郎君?是你來了嗎?”
少女秀白纖瘦的雪頸上散落著星星碎碎的石灰粉,陽光折射之下,愈加羸弱。
季玉澤不發一言,隻望著她。
曆來平淡的眼眸多了幾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