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幾經打聽,到了城中的一座宅院外。抬頭就看見大門上方懸掛的門匾,上頭描刻著大大的兩個字:魏宅。
這裡是魏家在另州的旁支,韶慕提過的魏玉堂就住在裡麵。
許是見她穿得寒酸,守門家仆並不準她進門,隻說魏世子兩日未歸,讓她在外麵等。
昭昭不強求,走去避風的牆下,細巧的身形完全掩藏在昏暗中,也便看著天色越來越黑。
她低頭,瞅見捏在手裡的信。封皮上寫著魏玉堂收,字跡剛勁有力。
這樣試著,裡頭的信紙略厚,猜想韶慕大概寫了不少。
昭昭再看去魏宅大門的時候,那邊已經點了燈,黑暗中映照出氣派的大門。
其實回京城也好,去官府中查一查,說不準就能找到家人。從立縣到另州,韶慕幫了她許多,不好再拖著人家的行程,她自己找過來就好。
不知過了多久,空蕩的街上響起踢踏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昭昭離開牆邊,往前走了兩步,見是一輛馬車緩緩而來。車頂下掛著兩盞羊角燈,前後跟著仆從。
很快,馬車停在了大門外,守門的管事利索跑出來,幫著擺好下車踩的馬凳。
車簾掀開,一位錦衣公子自車內出來,最後站在地上,一掃衣袖就準備往宅中進去。
管事兩步追上去,半彎著腰跟那公子說了什麼,並抬手指著昭昭所站的地方。
夜風卷的寒意吹來,昭昭聽到了些細碎的話語,那錦衣公子應當就是韶慕所說的魏玉堂。
那邊,魏玉堂停頓腳步,轉身看去那處院牆下,果見站著一個小身影,朦朧在黑暗裡不太真切。
“你是誰,找我何事?”魏玉堂開口,語調中帶著倨傲。
昭昭不太喜歡這人的腔調,又往前走了走:“是韶慕大人讓我來找魏公子你。”
說著,她從袖中摸出那封信。
隔著三丈遠,魏玉堂原本有些不耐煩。白日裡,韶慕才找過他,讓他幫著去公主府找什麼書籍,這廂怎麼又讓人來?說起來,兩人可不算相熟。
但是聽到那把清脆嗓音時,視線落去那抹身影上。
是個女子,一身粗糙衣裳,頭上裹了條擋風的長巾,並看不到樣貌。
“你過來說話。”魏玉堂攏了攏披風,道聲。
聞言,昭昭朝他走過去,粗布裙裾掃著青石板,腳底無聲輕盈。
三丈距離本也不遠,眼看著快到人麵前,她雙手抬高送上那封信。
魏玉堂掃眼她手中的信,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臉上:“這是什麼?”
昭昭下頜微揚,包裹著下半張臉的長巾落了下,眼看就要露出鼻尖:“是韶大人……”
“等等!”
黑夜中,一聲清冷的聲音傳來,風一樣急。
魏玉堂微抬手臂,手指幾乎碰上了信封的邊緣,聞言動作一頓,繼而轉頭看去。
昭昭亦是聽見,當即回身,見著來路上,一道頎長的身影自黑暗中走來,步伐略急,很快明顯了輪廓。
還不待她開口說什麼,那人三兩步上來擋在她身前。
是韶慕,他就這樣直接站去了魏玉堂麵前,將昭昭隔在身後。
“叨擾世子了。”韶慕平穩住呼吸,抱拳做了一禮,斷的還是原來的沉穩。
魏玉堂垂下手,視線被韶慕擋住,也就再看不見後麵那女子:“韶大人這又是為何?”
韶慕微微一笑,麵上不變:“白日同世子分開,我去了城中遊賞,回去晚了,表妹大概擔心,來了這邊尋我。”
“這樣啊。”魏玉堂笑笑,臉上沒有多少在意。
韶慕歉意頷首,隨之轉過身來,垂眸就看見昭昭手裡捏著那封信。
“這信不是給世子的。”說著,他手指一夾,便從她的手中抽走了信封,“你先去牆邊等我。”
昭昭仰臉,心中生出疑惑:“我……”
“去罷。”韶慕打斷她的話,手落上她的肩頭,扶著她回身。
昭昭還想說什麼,隻覺的他推了她後肩一把,用了些力氣,腳步不禁往前小邁兩三步。如此,她隻能又站回到原先的牆下。
眼看她走開了距離,韶慕心弦並未完全鬆開。方才魏玉堂和昭昭隻隔著兩三步,也不知道魏玉堂有沒有認出來。
“韶大人的表妹?”魏玉堂往那牆下模糊的女子看了眼,笑問。
韶慕道聲是:“她也要去抿州,便帶上了。”
簡單找了個理由,他不想過多說關於昭昭的事,便轉去回京的話題,提醒魏玉堂路上小心,並拿了立縣牙婆那些人被殺做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