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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經史課是劉鈞在禦書房外當值。其實戚卓容挺想偷聽帝師上課都講些什麼的,但劉鈞發了話,讓她去看著英極宮庭院裡的工匠做工,戚卓容便隻好去了。
陛下說想要一個秋千,那下麵的人當然要趕緊裝上。
戚卓容無所事事地站在廊下,看著工匠們在草地上忙活,有小宮女過來問道:“戚公公要喝口茶麼?”
戚卓容點頭:“有勞了。”
不一會兒小宮女便端了杯茶來,等戚卓容喝完,又掏出塊帕子,道:“公公額頭上都是汗,快擦擦吧。”
戚卓容剛想說我有帕子,結果那小宮女把帕子往她手裡一塞,自己回身走了,走之前還不忘朝她抿著嘴一笑。
戚卓容愣了愣,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她近來也發現了,許是因為自己頗得陛下喜愛,又或是自己脾氣還不錯,當然也有那麼點可能是自己皮相還行,所以這宮裡頭的小宮女們倒是常常來接近她,以期博得她的好感,將來也好借著她的光在陛下麵前多露露臉。
小宮女們沒什麼惡意,她當然也不會為難她們。隻是她看著這些小宮女們目光裡隱隱的期待,想起陛下他還隻是個八歲的孩子,就不由一陣牙酸。
秋千搭完了,工匠來請示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改的地方。戚卓容繞著秋千看了一圈,這些都是皇家的老工匠了,做工不會出什麼差錯。
“這秋千牢固麼?”戚卓容仰頭望了望。
“當然,公公可以試試。”工匠道,“而且銜接處也上過油了,絕不會有吱吱呀呀的雜音。”
試秋千和試菜試毒並無什麼本質區彆,所以戚卓容很自然地就坐了上去。工匠在後頭推了她一把,戚卓容的衣擺便飄蕩了起來。
工匠所言不錯,這秋千果然一點雜音都沒有,而且看著雖然笨重,但蕩起來卻是輕盈無比。
她倒是有許多年不曾蕩過秋千了。
尼姑庵裡沒有秋千,她以前隻能每月回家的時候解饞,還得和哥哥搶。後來被母親發現,將哥哥罵了一頓,說妹妹一月才回一次家,就住兩日,他身為哥哥都不知道讓著妹妹,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哥哥垂頭挨罵,她則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獨享秋千。
——就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一樣。
“戚公公,如何,可有哪裡有問題?”
戚卓容從秋千上下來,點頭道:“不錯,陛下定會喜歡的。”
工匠們接了賞錢,興高采烈地走了。
申時末,小皇帝下了課,垂頭喪氣地回了英極宮。她看了一眼跟在後麵的劉鈞,劉鈞朝她搖了搖頭。
小皇帝跨進門檻,大吼一聲:“誰也彆跟著朕!”然後砰地關了門,差點砸到戚卓容的鼻子。
戚卓容從來沒見過小皇帝發火,很是詫異,連忙向劉鈞討教:“義父,陛下這是怎麼了?”
劉鈞帶著她走遠了一些,攏著袖子嘖道:“還能怎麼,被秦太傅給訓了一頓唄。”
“我看今日陛下看書看得很認真,怎麼就被訓了?”
“秦太傅說,‘陛下已經登基,不可再用太子的要求要求自己’,陛下沒有達到他的期望,自然被狠狠地教訓了一番。”劉鈞歎了口氣,“要我說,這秦太傅是年紀太大了,對人的要求太高了,陛下才八歲,何必如此苛求呢?也就是一篇文章沒背熟嘛,當皇帝也不靠背書治天下,何苦來哉。陛下在秦太傅那兒受了氣,到頭來還不是咱們這些人遭殃。”
戚卓容點頭稱是。
“秋千如何了?”劉鈞問道。
“已經完工了,義父。”戚卓容道,“我已經檢驗過,沒有問題。”
“那便好。”劉鈞道,“我才陪著陛下讀了一下午的書,陛下怕是暫時不願再見我,待他氣消了些,你就陪他玩上一陣子罷。”
戚卓容遲疑道:“陛下才被訓了一番,這就開始玩耍,會不會傳到秦太傅耳朵裡?”
“隻要英極宮的人不說出去,又有誰會知道呢?”劉鈞含笑道,“若是真傳到秦太傅耳朵裡,明日陛下的課業恐怕更難捱,到時候遭罪的不還是英極宮的人嗎?”
戚卓容拱手道:“卓容受教。”
待劉鈞走後,戚卓容站在門口琢磨了一會兒,還是遣散了周圍的宮人,敲了敲門道:“陛下,奴婢可以進來嗎?”
“不可以!”
“就奴婢一個人,奴婢來給陛下倒茶。”
“……進來罷。”
戚卓容推門進去,就看到埋首書桌的皇帝陛下,正一手舉著剪子,一手提著紅紙,熱情地招呼著她:“快來!你看朕剪的這個兔子水平如何?”
戚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