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癲 她挖爆所有人祖墳!(1 / 2)

杜修澤覺得淮陰侯的名字起得極妙——喬遲,雖名為“遲”,但他從不晚到一時半刻,總是踩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出現,將乾坤扭轉。

張巢手中長刀毫不猶豫狠狠砍下,在閃著寒芒的刀鋒即將要觸到喬懷脖頸之時——

“咻!”

一柄長劍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從殿外頃刻而至,直襲張巢麵門!

隻見前一刻還凶戾跋扈的叛軍首領瞬間方寸大亂,趕忙調轉刀鋒狠狠往上一撥,長劍帶著萬鈞之力擦著他的側臉斜斜往後飛去,電光火石之間,鋒利的劍刃在他的顴骨生生剌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紫宸殿之中,所有世家子弟都被這突生變故赫然一驚,紛紛站起身,提防的望著大殿門口,腳下謹慎的往大殿左右兩側退去。

張巢神色錯愕,愣了半晌,隨即扭頭望向大殿門口。

不知何時,守在殿外的兵竟然已經無聲無息的倒了一地。

寒風從殿外吹進紫宸殿,裹挾著肅殺的鐵腥氣,刮到人臉上,吹得人渾身汗毛倒豎。

大批黑衣輕甲、臉帶儺鬼麵具的士兵如九幽鬼魅一般圍攏了上來。

“鬼麵軍,是鬼麵軍!”

“鬼麵軍為什麼會在這兒,鬼麵軍不是該隨大奉軍行軍嗎!”

殿內數十個叛軍頓時心神大亂,一個個拿著刀顫顫巍巍的往後撤,竟是未戰先怯。

這夥叛軍人數並沒有很多,其主力也隻是亂世中落草為寇的土匪,能占領盛京純屬機緣巧合。然而當時大奉奇詭無比的鬼麵軍之名已經傳遍大江南北,那個如妖似魔的“魑鬼”將軍喬遲更是已經凶名赫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叛軍首領大抵並不清楚,亂世之中那人丁稀薄的淮陰喬家到底是依恃什麼無人敢動;他可能也壓根想不到,淮陰喬氏的家主喬遲和吃人不吐骨頭的魑鬼將軍喬遲竟然是同一人。

有時候挑著軟柿子捏也會捏到刺,而喬遲從未放過任何一個敢用刀指著他的家人的“悍勇之士”。

那天的天很陰,摘下鬼麵的喬遲臉色更陰,在紫宸殿那張龍椅前,張巢的脖子被他盛怒之下慢慢擰成了麻花。

張巢,一顆即將寥寥升起的野心勃勃的亂世巨星,沒等來天命,等來了堪比閻羅的煞神收命,就此折戟沉沙,死得異常難看。

整個紫宸殿聚集著盛京三百多世家家主和其長子嫡子,總共有五六百人,但當時大殿裡一片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亂世之前意氣風發、打馬看花、笑起來如清風朗月的彬彬有禮的世家少年,許久不見,長得又高又壯,當著眾人的麵,長臂一展摁住叛賊,活生生將叛賊的頭,從前麵朝右擰了一個圈兒,又擰回前麵……菩薩玉麵、閻羅手段,這一幕無論何時回憶,都顯得有些過於震撼。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喬懷。

他眼圈一紅,一邊嚎一邊連滾帶爬的就撲過去,跪倒在一身戎裝、滿身是血的喬遲麵前,然後抱著殺神的腿,毫無氣節的大哭起來。

“大哥,大哥!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剛剛差點就沒命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哥,還好你來得及時,真的嚇死我啦……”

“哥啊,嗚嗚嗚……我好害怕,差點沒命啊嗚嗚嗚嗚……”

弱冠之年的矮胖青年,那一刻像是找到了最大的靠山,抱著靠山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清秀白圓的一張臉上,眼淚鼻涕橫飛。

喬遲眉頭緊皺,伸出手抓住他的後領,一把將他扯起來,語氣嚴厲:“站起來,站直!像什麼話!不許哭,丟人現眼,再哭就跪著挨抽!”

喬懷低下頭吸了兩下鼻子,抬眼看著自己大哥凶神惡煞的模樣,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聽話的站直了身軀,隨後委委屈屈的踩著小碎步往喬遲身邊靠。

喬遲身高八尺,肩寬腿長,喬懷卻生得矮胖,個頭將將隻到喬遲的咯吱窩。看他那姿勢,似乎也很想把自己頂到大哥的咯吱窩底下,一副試圖大鳥依人的樣子。喬遲走到哪裡,他就巴巴跟到哪裡。

喬遲此次並不是偶然經過,而是收到盛京被襲的消息後,特意帶行軍極快的鬼麵軍前來馳援。三千人一天一夜沒有合眼,馬匹跑死了八百匹。這筆賬,喬遲記在了所有世家的頭上。

人不是白救的,紫宸殿前,他施施然伸出手,管所有世家要錢。

至於要多少錢,他雙眼一眯,張口就來:

“一流世家三百兩,二流世家兩百兩,三流世家一百兩。白銀現結,概不賒欠。”

閥閱世家上百年的積攢,哪怕是在亂世,這筆銀子還是勉強拿得出來。更何況凶名在外的鬼麵軍代替叛軍接管了盛京,這錢,不交也得交了。

就這樣,喬遲雁過拔毛,將盛京三百世家全都給擼了一遍,擼下來近五千兩白銀,全部給了當時軍備極端緊缺的大奉軍做軍資。

當然,這三百世家裡,也有少數硬骨頭的。畢竟喬遲不是草莽張巢,他是世家晚輩,看起來又頗為俊美年輕,再加上他也並沒有把刀架到所有人的脖子上,所以某些人便迅速撿起掉落在地的“氣節”,拍拍塵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以隴右李氏為首的十餘個一流世家,一個銅板也沒給,他們的理由是——隻想在亂世之中獨善其身,並不想投效任何一方。

可能讀書越多、越是聰明的人,就總是會把事情想得越複雜。三百兩銀,這幾個世家沒有一個拿不出來的,但在他們眼中,銀子事小,站位事大。

這些銀子落到喬遲手裡十有八九就是去給大奉做軍資,此舉豈不就是等同於向天下人宣告,他們這些世家都站在了大奉一邊?天下局勢尚未明朗,過早遞上投名狀,日後新主登基若不是大奉,難道要讓他們這些世家淪為天下笑柄?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喬遲真就僅僅隻是為了銀子。

李正瑜等人自恃聲望門第高,自以為喬遲不敢拿他們怎麼樣,畢竟哪怕是他背後效忠的大奉王應離闊,日後一統天下後依然要對他們這些底蘊深厚的閥閱世族客氣相待。

喬遲並未多說什麼,隻是眸色沉沉的對著他們笑了笑。

——然後臨走前,挖爆了所有人的祖墳。

那日的盛京秋高氣爽萬裡無雲,然而東西南北四郊卻爆發驚天動地的哭嚎,此起彼伏的哭罵聲隨秋風飄得好高,好高……

思緒回歸,杜修澤望著殿前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忍不住失笑。

即使已經進入而立之年,成了柱國之臣、成了一家之主、成了好幾個孩子的伯父,喬遲內心最深處的脾性依舊還是這麼桀驁,惡劣作弄人的手段亦不減當年。

身邊的同僚在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的控訴喬遲令人發指的種種不堪行徑。

可杜修澤卻覺得,他在亂世之中磨礪出的這一絲帶著野性與血氣的不馴,讓他比少年時更加穠麗,美如一塊鋒利的血玉,危險而華糜,直叫人心跳如鼓、目眩神迷。

紫宸殿中,左右兩側禦爐燃起香煙繚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