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媗抿一口湯,默了默道,“有人跟本宮傳信,他準備起兵造反。”
張嬤嬤驚出一頭汗,連忙去關門,恰時素瓷灰頭土臉跑進來,她拉著人道,“你這丫頭,跑哪裡瘋去了,沾了一身灰,還不快去洗洗再進屋。”
素瓷推開她手,把門拴上,急急道,“殿下,小荀大人下午就出城了,奴婢去驛館沒有尋見他。”
虞媗碗裡湯喝不下去,摁著眉心發愁。
素瓷刻意小聲說,“奴婢回來路上,遇見兩個乞丐,奴婢聽他們說,蕭、蕭大人要謀反……”
就像是塵埃落定,虞媗忽然沒了那股懸著的驚恐,一切都有跡可循,從他不想娶她,她的名聲毀儘,他隻拿她泄欲,到如今隨意斬殺朝官。
這種種做法都昭示著他藐視皇族,謀反很正常。
張嬤嬤從驚懼中緩過氣,痛哭道,“萬不該送您來幽州,吃了苦遭了難,他還是要謀反,到頭來您的命都保不住,何故來呢?”
命都保不住啊,蕭複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她,她活不成的。
虞媗搖搖晃晃起來,轉到梳妝台前坐下,鏡裡的女人淚流滿麵,她張手蓋住臉,將這落魄無能的麵容掩蓋住。
素瓷慌忙道,“趁他還沒反應過來,殿下咱們逃吧!”
“不,”虞媗搖頭,手抹去臉上的淚,回頭跟她笑了笑,“你現在走,即刻出城,務必追上荀大人,將蕭複造反的事報給他。”
“……那您呢?您不走嗎?”素瓷泣道。
虞媗呼了口氣,“本宮不能跑。”
她就算出了這府邸,也不可能逃出幽州城,蕭複不會放過她,與其無意義逃跑,不如放手一搏。
她跟張嬤嬤道,“拿一些銀票給素瓷。”
張嬤嬤遵著話取出一疊銀票給她。
素瓷遲遲不肯接,隻哭道,“您在這裡,奴婢也在這裡,奴婢不走……”
虞媗疲憊道,“彆任性,走吧,如果荀大人儘快回京,說不定本宮還能活。”
素瓷緊咬牙,抓起張嬤嬤手裡的銀票,一溜身跑出屋。
虞媗長籲氣,看向張嬤嬤,“本宮想穿胡服,嬤嬤服侍本宮更衣吧。”
張嬤嬤取了胡服來給她穿好,隨後要拿起梳子為她梳頭。
虞媗按住她的手,轉頭跟她說道,“叫小廚房去備些他愛吃的菜,中午傳信給明澗,讓他來用膳。”
張嬤嬤低聲道是。
虞媗往唇上抹胭脂,“嬤嬤做好這些,也走吧。”
張嬤嬤躬身望著她,“奴死也不離開您。”
虞媗是她一手奶大的,這麼多年早把她當自己的女兒,如今更不可能留她一人赴死。
虞媗沒再逼她走,揮手讓張嬤嬤出去,她自顧對鏡描眉塗脂。
——
午時蕭複進了如意閣,他推門踏入房時,虞媗倚著香案在點香爐,胡服襯的她身姿如柳,見著他露一點笑,小步走到他跟前,手伸過來輕拉他。
眼眸裡的歡喜做不得假,她像是真心愛他。
蕭複凝視著她,任她攙著自己坐桌前,她立在他身側,咬唇垂頭。
她的脾性太柔,又是鋸嘴的葫蘆,哪怕想跟他撒嬌也做不出來過分舉動,但這副情態很招人。
“坐過來,”蕭複笑道。
虞媗麵頰飛紅,跨腿坐他懷裡,猶猶豫豫的看他,又撇走,軟聲說,“你……吃飯。”
蕭複撫摸她的腮肉,她皺一下眉又舒展,想躲忍下來,兩手環到他頸上,觀察著他的神色。
屋裡香氣彌漫,蕭複聞著香不覺有些困,打了個哈欠,這幾日確實沒睡好,也就在她這裡能放鬆,飯他沒心思吃了,覺倒是能睡。
他索性摟著虞媗躺到海棠榻上,幾乎是一閉眼就沉入夢中。
他睡著了神態都很平和,眉宇中的煞氣和鄙薄不見蹤影,這樣的他更像個頗受女子歡迎的貴公子,然而他是逆賊。
虞媗拔掉發簪,死死盯著他胸口,隻要刺進去,他就死了,他的陰謀也不會得逞,大雍能太平,哪怕死她也對得起皇族。
她濕著眼,揚手將發簪紮向他胸口。
蕭複眼睛一睜,陰沉的瞪著她,旋即張手掐住她的脖子將人抵在牆上,“你敢殺我?”
虞媗眼中大顆大顆淚珠落下,厲聲咒罵他,“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