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的又快又急,眼含著淚,一頭撲進蕭複懷抱,蕭複眉心突突跳,本是要將她推開,但到底忍住燥意,伸臂將她攬起來,她露在外麵的兩隻腳也被他用寬袖遮擋住。
高仲能看見的就是她那頭烏黑長發垂在蕭複的胳膊上,玉白麵容直往他胸口埋,眼尾紅的惹眼,那卷翹長睫掛著淚,一顫一顫,讓高仲無端想起軍中那些將士私底下對她的議論。
傾國禍水。
眼下實在不適合再談,蕭複起身道,“回頭再說罷。”
他轉身進房。
高仲在院裡等了會,不見他出來,才有空隙回想剛剛情形,那公主顯然受了刺激,頭次見到時甚是端莊,不像現在這般不分場合往男人懷中擠,仿佛失了神智。
可軍務加急,蕭複被她纏住,終究不是好事。
他沉了沉臉,決定再等等。
有丫鬟端著藥進屋,蕭複看著虞媗讓她喝藥,喝完見她稍微冷靜,才道,“現在去睡覺。”
虞媗仰頭注視著他。
蕭複和她對視,她眼裡很空,幽暗的瞳孔裡倒映著他,似乎她的眼裡隻能看見他,其餘的人都融不進來。
他摁了摁鬢角,跟丫鬟道,“給她更衣。”
老穿著他的衣服亂跑,他這院子男人多,時進時出,傳出去免不了閒言碎語。
丫鬟忙攙扶她。
虞媗無促抓住蕭複的衣角,蕭複握著她的手指進了內室,她站在他麵前,丫鬟紅著臉要脫她的外袍換衣,她縮了縮肩膀,推開丫鬟的手,伸胳膊掛到他肩膀上,細細在他耳邊說道,“不。”
很低很輕很怕,她怕彆人碰她。
蕭複揉過那頭長發,單臂擁著她到床畔,挑開那件袍子,給她換上訶子裙,看她打哈欠,便放她進床,等著她睡著。
這一天一夜她幾乎沒怎麼睡,這會一沾床就入了夢。
蕭複試著將手拿開,她當即睜眼,緊張的往他身上爬。
蕭複隻得側躺到她身邊,摟著她的腰等她睡過去,屋內很安靜,窗外的陽光照進來,將好打在她麵上,瑩白脆弱,像珍貴的玉器,一不留神就會碰碎,得嗬護。
蕭複沒哄過人,也沒有什麼寶貝,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銀錢也多用來招兵買馬,他的人生從出生就定好了,母親要他做一個鐵血帝王,他要做的就是侵吞大雍,然後將那個小皇帝趕下龍椅,他已經快做到了,等他攻入鎬京,他懷裡的女人就是亡國公主,隻有他的寵愛能讓她活下去。
他可以一直寵著她,但是至少她人是清醒的,現在這樣癡傻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從來都是她甘心情願,如以前那般,溫柔如水的仰慕著他。
可能他再也看不到初見時的虞媗了。
至正午,高仲都沒等到他出來,明澗想替蕭複留他下來用午膳,他擺擺手,隻說等蕭複空了再來,便走了。
高仲出了蕭府徑自去找薛豐年,他把朔州的事跟薛豐年提了,又捎帶著說了在蕭府看到虞媗的情形,“晉城公主受驚,主公近日大概沒時間再管朔州那邊。”
薛豐年歎氣,“朔州耽誤不得,虞朝曦的禁軍提前進駐,各地節度使說不定也要趕往朔州。”
青州一役,目下他們兵力正強盛,各地節度使保守兵力加一起說不準抗衡不了,趁著士氣高漲向朔州進攻,必定能勝,可蕭複的心還在虞媗身上。
就怕延誤時機。
高仲道,“我猜,虞朝曦也在朔州城。”
薛豐年讚同,“朔州是關鍵,各地兵力入朔州後,皇帝親領才能讓他們信心大增。”
“主公若能親自率兵前往朔州,倒不用怕他們。”
“隻怕主公沒時間,”高仲道。
薛豐年沉思,“主公不會被一個女人拖住了腳,他隻是一時情迷,隻要給他看到更嬌媚的女人,主公斷不會再留戀舊人。”
——
虞媗休養了一日仍不見好,隻要蕭複離她一遠,她就會落淚,蕭複被她絆在府中哪裡都去不得,他向來沒耐心,對著虞媗已經算儘量溫和,到後麵終於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
也是傍晚,他帶著虞媗上了馬車,趕往獸房。
甫一打開車門,虞媗看到獸房,飛快縮回蕭複懷裡,接著一抽一抽的哭,蕭複硬是將她抱下去,直截了當的讓守門將士開門。
虞媗時不時發出尖叫,“我不進去!放開我!”
鐵門打開,狼嚎聲接連不斷,間或能聽到豹子吼叫。
虞媗環緊蕭複,連聲哭道,“我錯了,求求你,我會聽話……”
蕭複唇線繃直,不顧她求饒帶她入獸房,他身後跟著明澗,明澗手裡拿著弩。
虞媗嚇得已近昏厥,哭的奄奄一息,那些野獸垂涎的看著她,隻要等蕭複將她放下,那晚的場景就能再現。
蕭複沒有放開她,自明澗手中拿過弩塞到虞媗手中,他一手抱著她,一手帶著她的手朝向其中一頭狼,指尖撥動開關,隻聽咻的一聲,箭沒入狼的身體裡,方才還咧著獠牙叫囂的狼瞬間斃命。
虞媗止住哭,愣在當場。
“我以前教過你,哭沒用,害怕就去把害怕的東西抹殺,你哭了也不可能改變什麼,”蕭複鬆開她的手,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