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世 顧川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帳中,同……(2 / 2)

胡軍朝我挑了挑眉,意思是:沒事,你繼續說。

我有些慚愧:“起初,我以為是你故意安排的。因為自從顧川那日將消息放出去後,我就聽聞……整個軍營裡的流言不斷。”

胡軍朝我一笑:“沉璧,不攻自破流言的方式有很多,其中最簡的,莫過於任其去之。”

是啊,有什麼是時間無法衝蝕的呢?

或許劉家的落敗,謝家的羞辱,我很快便全都忘了。

於是我問出了一個根植心裡已久的疑惑:“師兄,為什麼陛下要出兵呢?”

“因為絳州。”

“可是單憑師兄一人,當初就可將複州收入囊中,這次為何還要請關軍師暗中隨軍?”

“沉璧,此中緣由,我不知。”胡軍此刻望向我,認真道,“或許是因為陛下的心在莨國。”

原來他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胡軍見我被他直言所噎,便繼續道:“沉璧,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沒有人會比一個主帥更想讓戰爭中止。”

“複州的種種遭遇,在絳州,我萬不會讓它再發生了。”

“所以沉璧,你是我的師弟……你應該明白的。”

直到很久以後,胡軍才告訴我他停頓時,是想說那句“師兄會一直保護好你的”。

我知道,複州雖勝,傷亡卻也慘重。連身為皇親國戚的盧家長兄,也命喪西嶺,更毋庸言其他。

我雙手抱膝,將淚水滲進衣衫的黑暗中,然後試圖挑起一個輕快的話題:“我聽大川說,師哥想都沒想,就跳下去了,這是為什麼?是本能嗎?”

胡軍到底比我年長,一點都看不出他方才究竟經曆了怎樣的情緒,他笑道:“可以說是本能。當初我不慎掉入了青靄峰下的碧水湖,是七師兄將我救起來的。”

“可師兄不才是師父首個收的徒弟嗎?”我疑惑道。

“我隻是入門早些罷了。但七師兄比我年長,人又生得極為沉穩,身姿挺拔如鬆,又麵容似玉,當時每次下山,都有好些女子盯著他看,以為我是他的隨侍。當初他舍身救了我,我便想報答與他,可他非不受,還教我浮水,說是再救旁的人,便算回報了。”胡軍解釋道。

我作恍然大悟狀,又看向他已被日頭曬得有些近乎古銅色的臉,心想果然是不會招女孩子盯著看的。

“這位七師兄,我倒是沒聽師父提起過。”

“自從先帝駕崩那一年後,師父就再也未曾提過他的姓名。”胡軍望著遠方道,“像七師兄這樣武功高強卻又淡泊名利的人,應是去哪處雲遊了罷。”

我心想,除了大師兄,其他幾個師門中人,我也就隻見過那麼幾個,又是少時,印象也不大深了。但往昔時光之平淡美好,卻是值得人留戀的。

望見池上微微起了波瀾,我便與胡軍說:“師兄,起風了,回罷。”

幾日後清晨。大軍已將近銀棠郡。

我在帳內照著地圖,研究這銀棠的內構,仍是思索其古怪之處。

究竟一個空城,還是一個賣主求榮之城?

胡軍從外頭練劍方回,衣袂似乎還沾染著清露,我不如他這般勤勉,便笑道:“師兄起得好早,我還是有些困呢。”

胡軍見我又拿著卷軸在看,拍拍我的肩膀:“可想清楚了?”

我搖搖頭:“還是覺著古怪。”

胡軍反問:“兩日便降,還非投敵?”

我用手托著下巴,飲了一口昨夜的茶水:“若是立即投降,一日甚至都不消,半日便可。而兩日,總覺得蹊蹺。”

“況且唐太守……”

人皆知銀棠郡太守唐獻廉潔奉公,體貼平民,毫無官僚盛氣,百姓無一不稱讚其為人仁愛。

“要麼就是傳言有誤,要麼……”我聽到帳外傳來腳步聲響,便趕忙輕聲說完,“要麼就是其中有冤。”

聽到外頭還傳來一聲獨特的鳥鳴聲,我便知道是顧川的暗示了,是莊祁!

我來不及離開鋪滿卷軸的桌子,又離得胡軍這麼近,隻好眼疾手快地撈來一條腰帶,假裝要為胡軍係上。

話說回來,自從上次胡軍救了落水的夏十七,他的為人正直的好名聲又在軍營裡傳了個遍。一個身為中郎將的貴人,二話不說就跳水去救一個不知姓名的士卒,如此好的將軍,就算有些獨特的癖好,也是瑕不掩瑜,沒有人會計較的。

隻有那個劉沉璧,靠這些勾欄裡的手段上位,不知羞恥。旁人如是說的。

不過我並不在意。本來我擔心的便是師兄為了我的一腔孤勇而背負不必要的罵名,至於我,隨便他們論道去罷。

因為流言最好的攻破方法,是時間和實踐。

莊祁端著一條大氅進來,見到我抱著胡軍的腰的模樣,似乎略有驚訝,估計是想不到我現在竟然如此放肆。

他將大氅呈上來,說是已攻下朱彤三城的魏將軍所贈,希望他能夠成功拿下銀棠。

胡軍拱手謝了恩。然而我還是係不上那條腰帶。

莊祁怎麼愣得還是不出去!

他看似很講禮數地問我,卻是在譏諷:“左副將,這是怎麼了?手可是僵著了?”

我朝他施施然一笑:“右副將費心了。既然右副將送完了東西,不如早些出去準備著,讓大人用早飯罷。”

莊祁咬牙回敬我:“希望到時左副將能成功服侍好大人更衣。”

看到莊祁退出去,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卻聽到耳邊胡軍說:“你也真夠大膽的,讓位高於你的副將去端茶送水來。”

“事急從權!”我還算滿意,“還好他並不曾注意到我立於桌前。”

“所以,沉璧,你是真的不會係腰帶嗎?”

胡軍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響起,讓我記起來我還抱著他沒鬆手。

“誰說我不會的?”我趕忙隨機一係。

後來我自己做了將軍,才知道,胡軍當初沒被我勒死已是萬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