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 前往酡炎的路上,風愈發凜冽起來……(1 / 2)

前往酡炎的路上,風愈發凜冽起來了。

胡軍看我的眼神仍有責備,而顧川更是有事沒事就要奚落我幾句。

也是,我裹得仍像個看不出身形的春餅或者粽子,但依舊覺得風細細地從衣料間的空隙裡鑽進來。

傷勢如何,我自己清楚。

但在沙場上,刀劍絕無等候一說。穿心後,便絕無可挽回的餘地了。所以動身前往酡炎,宜早不宜遲。

莊祁如今跟在後頭,隨行一旁的枚寒時不時會和他寒暄幾句。

我承認,這個男子生得比女子還要美上三分,看似柔弱,實則不然,否則不可能活到現在。而枚寒是莊祁選來的,一定也不會本分伺候。

於是便咳了幾聲,讓胡軍又為我加了件披風。

行至半路,風雖不再大起來,但夜晚的到來幾乎奪去了僅存的些許溫度。

“夏十七那孩子還在為你打抱不平呢!”顧川笑得合不攏嘴,“他說,‘那個枚寒一看就是個被狐妖附身的,根本比不上劉大哥俊美無雙!’哈哈哈哈哈……哎喲!劉燁!”

顧川挨了我一腳,很想過來對我也表示表示,但礙於我是個病患,便隻是揉了揉股處道:“人孩子童言無忌,你真夠小氣的!你怎還不去大帳,莊祁要向將軍和你賠罪呢!窩在我這兒算什麼?”

“不去。”我在顧川的被褥上翻了個身,“這種陰魂不散的人少沾染,小心折壽,懂不懂?”

“不懂!”顧川一屁股坐下,“不過我得告訴你,小燁子,莊祁他可是帶了枚寒去的。”

“什麼?!”我的腦海裡掠過枚寒那張妖孽的臉,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劉燁,你乾什麼去?”顧川應該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快開始套履,“你慢點!你的披風!”

“不要了!”我頭也沒回地朝大帳方向奔去。

“我來遲了,將軍此處好生熱鬨。”

我也沒叫人通傳,徑直就入了大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胡軍身側的軟墊上,飲罷一杯酒後,方才施施然開口。為之斟酒的枚寒被我嚇了一跳,立刻繞開我跪在正對胡軍跟前的地上。胡軍問我為什麼不多帶一件披風過來,我便回答說忘了,於是他就將自己身上的遞給了我。

我同時用餘光將室內暗中掃了一圈,知道現在得演一出好戲了。

主將昏聵,副將諂媚,可緩敵人之疑心,使其大意。

下座的莊祁麵上對我笑意盈盈,但我知道,他其實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去。

他也隨著枚寒跪到了我和胡軍麵前,看似“不卑不亢”地陳述著自己的“罪孽”:“在銀棠之際,屬下因一時頭昏腦熱,聽信了奸人挑唆,急於為將軍立功,這才貿然領兵去了城外。不僅害得弟兄們受累,也害得劉副將險些喪命。屬下知道自己所犯過錯深重,不敢奢望將軍寬恕,但還請將軍看在屬下追隨多年的恩義上,勿因小人讒言而對屬下離心!”

枚寒此刻卻站起身來,重又跪到胡軍身邊,斟酒附言:“請將軍饒過莊副將罷。”

胡軍沒著急開口,我盯著枚寒看了兩眼,笑道:“將軍準你起身了嗎?還敢上前來跪著?”

枚寒複又退下,莊祁倒是笑著對他道:“素聞劉副將是海納百川之人,怎會容不下你?去。”

我突然覺得,枚寒穿著一身靛青色外衫風姿綽約地跪來跪去,簡直是在侮辱這樣高潔的色彩。

胡軍此刻倒是笑了一聲,飲了那盞酒後道:“不犯任何差錯,豈非完人?你跟隨我的時間久了,倒也不必這樣跪著了。坐罷。”

莊祁聲線裡帶著可聞的幾分感動,起身落了座,倒是裝得極為正直剛毅的模樣。一旁的枚寒也笑得人比花嬌,當真是一出好戲!

我很想翻個白眼,但還是忍住了,繼續給我自己倒酒喝。

胡軍倒是攔住了我道:“你不能多飲。”

我應了聲,突然發現胡軍的臉堪比盤中的辣子。我猜想許是因為火光照耀的原因,複又重新看了幾眼,才發現我沒走眼,就是這般紅!

不對勁!我下意識就拉住了胡軍的手想要帶他走。

枚寒突然笑了,他的聲音如同泉水般,款款流深:“劉副將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將軍方才邀我為他斟酒,您……醋了?”

帳內已有人發出不堪的譏笑聲。

“那個將軍,夜深了,早點去歇息罷。”我朝胡軍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胡軍沒有立刻理會我,但我看到,那個枚寒的手已經放在了他的手臂上。

有問題。

我半起身來,一把奪過枚寒手中的酒,還未等揭開酒蓋,便嗅得一股醒鼻的異香。

這麼明顯,胡軍肯定聞得出來,莫不是將計就計?

在枚寒的疑問、莊祁的觀察與胡軍的沉默中,我隻得緩了手中的動作,將酒倒入麵前的杯中:“將軍的酒聞之香氣馥鬱,屬下也想嘗上一口罷了。”

枚寒倒是笑得一臉燦爛,他規矩地將酒壺端了回去,又為胡軍斟滿了一杯,遞到他跟前,卻問我:“劉副將言此酒甚好,為何不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