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你莫喝。”胡軍伸手欲阻我。與此同時,枚寒那盞酒不知怎的沒端穩,全都潑灑在了胡軍身上。
他很是臨危不懼地迅速揪出了帕子,想要為胡軍擦拭。我也下意識地想要找一方巾帕來給他,不過我沒帶。
真是太難以置信了。胡軍伸出的手將我一把帶入其懷中,然後……
他居然親我!
我是他師弟啊,他親我!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為了做這場戲,為了降胡軍的火,我白白賠了一個自己的初吻。
虧大發了。
這該死的枚寒和莊祁!
在胡軍懷裡時,我望見莊祁一臉厭惡地瞧著我們,而梅寒則是笑得饒有興致,仿佛很合他意一般。
胡軍把我抱到半路放了下來,我把他搖搖晃晃地攙回帳子裡。他指著房內小匣裡的藥丸,我便取水來予他服下了。
“沉璧,對不起。但這是權宜之計。”胡軍麵上的紅漸漸地褪去了,整個人後仰在被褥裡,“枚寒是莊祁埋在銀棠的人。”
“我知道。”我突然感覺有點氣悶,“師兄,我出去透會氣。”
胡軍突然跳起來,搖搖頭說“不行”。
也是,外麵有莊祁的人。我要是出去了,胡軍的酒也白喝了,我的初吻也白丟了。得不償失。
我不理胡軍,坐在桌邊自己喝了幾杯茶,算是醒酒。
但帳內他也沒有說話。
我走到他榻邊,憤憤地說:“我希望,逖煜現在就把我擄走!”
胡軍起身笑了起來:“沉璧,我真羨慕你。”
“為什麼?”
“因為你男兒心性尚未減。”胡軍用手拍拍我的肩,“師兄希望,你這顆赤子之心,有如此火,熊熊不滅。”
隻見屋內炭盆裡的火星冉冉地升到半空中,無聲地被黑暗吞滅,如此反複。我心中也隨之沉靜下來,便也上榻睡了。
半夢半醒間,胡軍似乎在我身側說,今日之事,他日後定會有所補償。
數年後,待我再想起此事時,隻覺得是一種恩賜。不求補償,唯願珍惜。可惜我那時尚未懂得。如今記起那個短暫而熾熱的吻時,卻隻餘酒香了。
深冬。愈往北行愈寒。
酡炎聽起來這般炙熱如火,我看倒是最為冰冷的所在。
不日將至酡炎城下時,卻因一紙書信,攔住了大軍原本前進的腳步。
“將軍,如今距離與魏老將軍會師的日期不遠了,為何要停留此處?”顧川的氈帽上還沾著薄薄的雪片,顯然是剛剛才從外頭進來的模樣。
胡軍將一封書信遞與我手中。
“什麼?遇襲?”顧川已經叫出了聲。
“大川!小聲點!”我和顧川一人扯著半邊信紙,差點沒給它扯成兩半。
“師兄,若書信是真,魏老將軍他們必然不能按照約定時間與我們在酡炎會師。”我閱畢後對胡軍說。
“這賊寇早不襲晚不襲,偏偏選在此刻!而且他們的目的根本不在於折損多少樂朝將士,就是為了拖住老將軍他們的腳步!太可惡了!”顧川憤憤不平。
一旁沉默良久的胡軍開口道:“要麼撤,要麼留。”
我望進胡軍那雙漆黑的眼眸:“師兄,沉璧覺得,撤回銀棠,來不及了。”
“我亦是如此想法。”胡軍起身,半掀開帳簾,隻見外頭的風雪愈發大了起來,“隻是不知氣候幾何,大軍又能支撐多久。”
硬攻是不可能的。撤回銀棠亦非良策。若是錯了時機,被困在風雪當中的,就不止這十萬樂朝將士了。
胡軍將帳簾放下,阻隔了北風的去路。他吩咐顧川去聯係莊祁與各支軍隊的主將,先讓眾將士在此處將營帳築牢,妥善分配糧草,不得有誤。而後,他又不太安心的樣子,自己便也出去照看了。
我沒有得到出帳的準許,隻能望著胡軍的身影漸漸隱沒在風雪裡。不知怎的,我忽的生了一個念頭:我不想讓我的師兄,再次失去那些將士了。
我不想他在午夜夢回時,因一個陳年舊魘而再度驚醒,大汗淋漓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