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若沃春(六) “嗯,你一點兒不嬌氣……(1 / 2)

“喲,是你啊,和好了?”柳敏往微微仰頭看吊針的鬱霈看了眼,氣又是不打一處來。

“他那身體還能經得起這麼折騰?上次要是再送晚來一點直接就見閻王去了!你倒好,一個月不到就又把人照顧到醫院來了,他喝酒是他不對但你也不能真不理他,你還活埋,你怎麼不把他燒死了再送來。”

陸潮讓她罵得莫名其妙,額角青筋抽了抽但忍住了沒開口。

柳敏一看鬱霈比上次來更瘦了,那手腕跟沒四兩肉似的,還不知道回去之後又受什麼委屈了。

“你說說你們這些年輕人,一點兒也不把身體當回事,光看著年輕就瞎胡鬨,再這麼折騰下去,你也不用著急活埋,有你埋的時候。”

陸潮舌尖抵著後槽牙,再次忍了。

柳敏看他真不說話,老老實實站著挨罵也有些於心不忍,但她在急診這麼多年見識過多少生生死死,實在是忍不了彆人這麼作。

她翻出一個乾淨塑料盆,又往裡放了兩個冰袋,邊說:“他電話裡就你一個聯係人,我知道現在這個社會對同性/交往確實嚴苛了一些,但你們既然選擇在一塊兒了還是得相互包容你說是不是,況且他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也不能……”

“等會兒。”陸潮有一搭沒一搭聽著,突然察覺到一個重點,“你剛說他什麼了?”

“不、不記得了啊。”柳敏見他一副茫然的樣子,回頭奇怪道:“他沒告訴你啊?”

陸潮一頭霧水:“告訴我什麼?”

“告訴你他失憶了啊。”

陸潮一怔,什麼玩意?失憶?

這個隻在電視劇上聽過的名詞讓他有幾分不真實的荒唐感,“他失憶是什麼意思?”

柳敏見他真什麼都不知道也有些犯嘀咕,怎麼這小兩口過得跟陌生人似的。

“你說你那天那麼凶,又要撕票又要活埋,他怎麼敢跟你說。”

“他醒那天,一睜眼就一臉慌張的問我現在是哪一年,把我都問蒙了,我還說這小孩兒瘋了,醫生過來檢查一遍說是短暫性失憶症。對了,他恢複記憶沒有?”

陸潮根本不知道他失憶的事,所以根本無從判斷他到底有沒有恢複,但這段時間他的確不太正常,不喝酒不抽煙飲食清淡,連妝都不畫了。

徐驍請他吃榴蓮,被他捏著鼻子推回去,在食堂遇見了非要拉他去吃火鍋,結果他拿清水涮一遍又一遍。

鬱霈這學期開始才搬進503,隻住了一周就進了醫院。

陸潮在這之前根本不認識他也不熟悉他以往作風,再加上告白那事兒,他雖然覺得異常但也懶得多想。

他恐同,巴不得鬱霈立刻從他眼前消失,怎麼可能還去注意他有沒有失憶。

陸潮略微沉吟幾秒,前段時間陸老爺子跟人置氣跑去住院,他來回折騰到十點多才回學校,在圖書館遇見了東張西望的鬱霈,當時問他為什麼在那兒,他沒頭沒尾說了句“迷路了”。

當時他根本沒多想,以為那個是他胡亂編排的借口。

如果照柳敏說的他失憶了,那他根本不記得跟自己告白的事?也根本不可能在那兒等他?

不對,他不記得乾嘛還撩自己?

陸潮沒有自信到認為他失憶了也沒忘記喜歡自己,但鬱霈這段時間撩他卻是實實在在無法無法否認的。

撲到他懷裡、親口承認去看他打球、今晚主動提出玩遊戲接受懲罰吃那個餅乾叫他“潮哥”,甚至還有今晚在包間門口怕他受傷而不求助,這一切總不能解釋為他想太多。

他對徐驍和林垚甚至褚思文都不是這樣。

柳敏見他遲遲不說話以為他被自己罵懵了,打量著眼前眉頭緊皺的青年,不自覺放輕了聲音勸道:“兩個人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你看在他失憶了也不敢告訴你的份兒上你也該讓著他一點是不是?”

“如果他失憶了那還有沒有可能……”陸潮話一出口覺得有些好笑,頓了頓將話咽了回去,“算了。”

陸潮端著冰塊回來時鬱霈正垂著頭昏昏欲睡,擱在扶手上的手背很瘦,顯得紮進去的吊針有些觸目驚心。

他睡著時候很安靜,黑長的睫毛覆蓋下來遮出一小片陰影,因為生病褪去幾分疏離冷意看起來有些脆弱。

陸潮看了一會,心頭莫名熱了一下。

他坐下來,拿起一顆冰塊在手上擺弄半天,指尖冰涼但心裡亂七八糟完全靜不下來。

他現在覺得鬱霈就像個謎,他根本看不透這人到底在想什麼,也分辨不出到底有沒有恢複記憶。

鬱霈垂著頭,露出白皙的脖頸與淡青色血管,陸潮捏著冰塊,再反應過來時冰塊已經蹭在他脖子上了。

鬱霈打了個激靈猛然坐直身子,左手本能一抖險些把輸液針扯掉。

“小心!”陸潮嚇了一跳,連忙扔了冰塊一把按住他的手,看著鬱霈受驚的表情心猛地顫了下,“嚇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