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若沃春(六) “嗯,你一點兒不嬌氣……(2 / 2)

鬱霈眼底的冰冷鋒利一閃而過,見是他,很輕地喘了口氣搖頭:“不要緊。”

鬱霈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是含著無限的縱容與情意,很容易讓人淪陷。

尤其是那雙眼,看人的時候簡直能把人溺斃在裡頭。

陸潮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那裡頭縱容溫柔的情意騙不了人,黏糊瀲灩也騙不了人。

他對醫學一無所知,不知道人是不是會在失憶後愛上同一個人,但鬱霈看他的眼神實在太過曖昧。

“為什麼這麼看我?”鬱霈從他手裡抽回手,茫然道:“我臉上有東西?”

“沒、沒什麼。”陸潮輕咳了一聲,彆過頭在毛巾裡包冰塊,狀似無意的問他:“你高中哪個學校的?”

鬱霈猛地一嗆,頓時咳嗽起來。

陸潮抬手給他拍了拍背,看他咳到微微發紅的眼睛心裡逐漸有了答案。

“你什麼時候發燒的?如果我今晚不在宿舍你是不是打算硬熬過去。”

鬱霈嗓音微微沙啞:“不礙事。”

陸潮心說還不礙事,不礙事那護士都快把他罵成陳世美了,真有事還不當場把他鍘了。

“既然不舒服為什麼還去褚思文的生日?”

陸潮知道褚思文這人熱情到有些煩人,脾氣也大,但其實沒什麼心眼,是個誰對他好他就樂意給誰兩肋插刀的愣頭青。

就他那個一口一個的恩人,如果鬱霈說不舒服,他一定不會勉強,說不定還會忙前忙後送他到醫院。

“去了他就放心了。”鬱霈斂下眼,略有些疲憊的合了合眼皮。

褚思文一直想謝謝他,如果他不答應那他就會一直糾纏。

鬱霈抬起眼看著寂靜的輸液室,淡淡道:“煩請你幫我保密,彆告訴他我發燒了。”

“為什麼?”

“因為沒有那個必要。”

如果他知道了肯定又要自責,接著繼續用愧疚來糾纏他,無論是報恩還是內疚都很麻煩,他不喜歡處理這些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

“你怎麼還沒給他降溫?冰塊都要化完了!”柳敏給另一個病人輸上液,回頭看倆人一個發呆一個咳嗽,剛消下去的火又蹭的一下冒出來,合著剛才勸到狗肚子裡了。

這小兩口怎麼一個比一個倔。

“柳姐,你來一下。”

“哎來了。”柳敏應了聲,回頭跟陸潮交代:“趕緊的啊,你看他那臉都紅成什麼樣了,一點兒不知道心疼人,真是不著調。”

“……”陸潮今晚挨的罵都快抵以往十九年加一塊兒還多,抵著後槽牙“嘖”了聲,端過盆側頭看鬱霈,“怕不怕冷?”

鬱霈脖子上還殘留著尖銳的涼意,慢吞吞看向半盆冒著涼氣的冰塊,沉默幾秒反問:“一定要這麼做嗎?我其實沒那麼難受。”

陸潮見他每一根頭發絲都寫著拒絕,心裡那點兒氣不知道怎麼就一下子散了,撥弄著冰塊反問他:“那你想燒成傻子?”

鬱霈略微抿了下唇角,他也不是沒發過燒,小時候在科班裡病了都是硬生生熬過去,連藥都沒得喝,也照樣活了二十六年。

陸潮莫名在他臉上看出了幾分孩子氣,一下笑了,“我發現你怎麼跟小孩兒似的,挨打怕打針也怕,涼了還怕,你還能更嬌氣一點兒嗎?”

鬱霈收回視線,眉間輕蹙,“我沒有怕,隻是不喜歡,而且我也沒你想得那麼嬌氣。”

“嗯,你一點兒不嬌氣。”陸潮在心裡補充了:不嬌氣擰不開瓶蓋?不嬌氣讓人拽著頭發挨打?

人這麼軟,嘴倒是挺硬。

陸潮在毛巾裡包好冰塊,見他下意識往後躲了躲有些好笑,“不是不嬌氣嗎?躲什麼,過來。”

鬱霈不僅沒往前來,反而又往後躲了躲,“這不衝突。”

陸潮將毛巾放回盆裡,看著病容憔悴的臉,撚了撚微微發癢的指尖, “那我用手?”

鬱霈看著那隻冷白的手,又看了看毛巾裡大量的冰塊,估計他是鐵了心要給自己用冰塊降溫,權衡幾秒終於妥協,“用手吧。”

鬱霈將頭發往左邊一攏,側頭露出白皙脖頸。

陸潮一哽,呼吸一下子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