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可以多一些肌肉練習就好了，”你有些苦惱地抱怨，自己居然還沒練出八塊腹肌，托馬斯天天拿這事嘲笑你：“再壯一些，過人時後衛不會一拉就倒。”

他笑起來，下垂的眼尾露出細細的皺紋，讓你想起古羅馬的城牆，每一條風化的痕跡都鐫刻了故事：“彆急啊，亞德蘭科。“這是他第一次叫你的名字：”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被不動聲色地引導話題，你向他吐槽食堂的飯菜還沒自己做的好吃，安聯球場的替補席座椅硌屁股一點也不舒服，賽前動員前音樂不夠有激情還有他的肢體語言太過戲劇化，他大笑，一點也沒有不耐煩地聆聽。

“不過我真的超——超——超喜歡你每次賽後的戰術講解。”你用了三個“超”來表達自己洶湧的崇敬。

“真的？完全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們都避之不及。”他眨眨眼睛調侃。

想起自己在會上差點睡著被逮起來發言的經曆，你心虛了一瞬，瞬間恢複理直氣壯：“才沒有，教練你說的很清晰，角度也很新穎，我一聽就懂了。大概隻有托馬斯比較頭痛？他偏直覺係，最怕批評和複盤啦。”

他話題一轉：“今天第一次上場緊張嗎？”

“一開始有點兒，但跑起來什麼都忘了，”一開始沒接住他跳躍的話題，說著說著你也笑了：“我還記得進球的刹那，漫天響起的客隊球迷噓聲，現在回想起來心臟還‘砰砰’直跳——”

他很理解地補充：“好像做夢一樣？”

你肯定了他的說法：“是的，就好像做夢一樣。當時我還以為……”

“以為我會罵你？”

“是啊，沒想到你會讓我上場，”你老老實實地認錯：“對不起教練，我確實不該在場下隨便評判我的隊友，”想了想還是不太服氣：“但我還是覺得那個位置沒有比我說的更好的方案。”

路到儘頭，你們在一輛黑色的奧迪前止步。短短五年的足球生涯在你腦海中回旋：“特呂格韋，你該這麼踢。”“特呂格韋，你怎麼跑到那裡去。”“特呂格韋，你不該粘球那麼久。” “特呂格韋……”你之前遇到的教練，不是稀裡糊塗，畏首畏尾，就是蠻橫專斷，指指點點，從沒有人像瓜迪奧拉那樣認真對待你的每一句發言。

像一隻蝸牛伸出試探的觸角，你屏住呼吸，動也不動地關注他的反應。

你應該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你的教練，你必須抓住這次機會，要是他不讚同還能提出更好的解決之道，你就再道一次歉。

但冥冥之中你有一種直覺：他不會生氣。

“以後在座位席上說話，記得避開攝像頭，”他用手遮住嘴，俏皮地wink：“帶上你的小本子，我的辦公室隨時為你敞開。”

候鳥南遷，星星眨著眼，你淹沒在慕尼黑的春天。

“吃過了嗎？”

“吃……吃過了，”肚子“咕咕”不合時宜地出賣了你，你臉色爆紅，強行辯駁：“隻是消化得比較快。”

他笑著打開車門：“食堂這時候都關了吧，介意來我家用一頓便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