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杭道:“這與師尊何乾?師尊昨晚一直在琅琊閣,並未出過屋。”
“碧瑤宗的人說,是蕭仙尊給顏宗主下了咒術。”琅琊閣弟子吞吞吐吐道。
“咒術?”楚杭偏頭看向蕭亦行。
“碧瑤宗偷襲我派,自然應當交予仙門眾家商議懲處。但顏柯易容術精湛,結界一開難保不會逃之夭夭,那日在穀中,我隻是對她下了不能離開琅琊山的禁製,並無其他。”蕭亦行思忖道,“看來是有人比我們更想要她的命。”
他撐著桌角起身,四肢牽扯的疼痛和眩暈感讓他牙根緊咬,細細密密的冷汗登時浮現在額前。蕭亦行緩了一會兒,詢問道:“他們在何處?我去看看。”
“他們此刻正在宗門大殿,北閣主已經趕到。”
“好。”
一行人剛踏入殿中,就看到一口青石棺置於大殿中央,棺身寒氣繚繞,十餘名碧瑤宗弟子殺氣騰騰地站在一旁。
“蕭亦行,你給我們宗主下的什麼毒咒!”一青衫弟子閃身而來,張口質問道。
“我師尊的名諱,也是你能喊的?”易星洛瞬間被激怒,抽出雷鳴鞭握在手中,一時間鞭身光芒大熾。
蕭亦行墨眉微挑,上前一步攔住易星洛,冷冷道:“我若想殺顏柯,當日便殺了。既然給她設下禁製,那自是要交由公審。”
“宗主突然殞身,並無其他外傷,定是那術法作祟!”
蕭亦行不屑於做無畏的口舌之爭,他緩緩走到青石棺前,低聲道:“得罪了。”
袍袖輕輕一揮,石棺轟然打開,厚重的寒氣從棺槨內騰起,刺骨凍人。蕭亦行對北桓略施一禮:“既然我有嫌疑,還要勞煩閣主勘驗。”
北桓走近棺前,伸出兩指凝起一道微光,隔著兩三寸的距離,從顏柯的頭部一直捋到腳,正聲道:“蕭仙君所言不假,顏宗主體內確實留有一道禁製,彆無其他術法痕跡。”
“那我們宗主因何而死?”碧瑤宗弟子追問道。
“原因不明。”北桓冷冷道,“不過如果蕭仙君想要顏宗主的命,也不至於會使出什麼陰損手段,畢竟實力差距在此。”
“你…”,碧瑤宗弟子逼問不成反被一通羞辱,頓時臉色十分難看。
“殺人動機無非幾種,既然不是仇殺,也有可能是滅口。”北桓話鋒一轉,語氣加重道:“我還沒問,你們偷襲碧雲天動機為何,是受何人指使?既在我琅琊山滋事,莫非敢做不敢認嗎?”
青衫弟子聞言一怔,心下犯起了嘀咕。襲擊碧雲天乃宗主命令,並無第二人知曉內情。
世間傳聞蕭亦行當年自叛師門,挨了百道戒鞭的刑罰。他們隻當蕭亦行與琅琊閣關係甚僵,此刻又身受重傷,才敢趁機衝過來先發製人,沒想到北桓言語之間儘是維護之意。
再鬨下去隻怕得吃不了兜著走。反正宗主已死,此事也算有了個交代。
那弟子立刻轉了態度,上前一步道:“閣主明鑒,此事我等一概不知,隻是執行宗主的命令而已。若有得罪之處,還望閣主見諒。”
北桓神情冷肅,不為所動。
那弟子猶豫片刻,又低下頭對蕭亦行道:“方才出言冒犯,還請蕭仙君見諒。襲擊碧雲天一事,實非我等本意。”
不知情,非本意,兩句話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蕭亦行不願跟他廢話,直截了當道:“滾吧。”
那弟子立時黑著臉,帶著碧瑤宗眾人悻悻離去。
“不自量力。”北桓的聲音低沉暗啞,又對蕭亦行道:“這兩日你便在此處安心休養,切勿多慮。”
他目光轉向楚杭,“這位小友靈力菁純,但元神薄弱。若小友有意,可留在我琅琊閣修行一些時日。當然了,你既是亦行的弟子,還要看你師尊的意思。”
楚杭大感意外,也從未想過會這輩子能有再入琅琊閣的機緣,一時怔住。
“我也是看小友天資頗高,起了惜才之心。你若無此意便當我沒說,不必有負擔。”北桓微笑道,“你可以考慮一下。”
蕭亦行明白,北桓已經知道了楚杭的真實身份。
一路上,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著。
蕭亦行驟然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楚杭隻是一縷元魂轉世,魂魄不穩、修為不足,若能留在琅琊閣修行確實大有裨益。可他內心深處又隱隱恐懼著,怕有朝一日楚杭會變成第二個顧衍之,再次落得個以身殉道的下場。
他思前想後,神情幾番變換,終是拿不定主意。忽然,身後的人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