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杭呆愣在原地，血液從脖子根刷到頭頂，臉蹭得一下子紅透了。這到底，是傳了個啥。

此刻皚皚白雪覆蓋的落雲峰上，陸隱南一襲墨黑鎏金的衣袍，帶著一眾長老在雪地中寒梅煮酒、吟詩作賦，好不風雅。忽然，一片火紅的楓葉飄然而來，在空中兜了幾個圈，而後慢悠悠地落在蕭亦行肩頭。

“這日子哪來的紅楓？”陸隱南奇道。

“這哪是楓葉，分明是傳音符。”褚雲晗坐得近，眼睛又尖兒。“蕭長老真是風雅，一片傳音符都做得如此精致。”

蕭亦行眉心微動，捏住傳音符就要往梅林中走去。

“喲，看來這師徒之間還有悄悄話要說。咱們都是看著阿杭長大的，現在倒成了外人。” 褚雲晗性子爽直，玩笑道。

蕭亦行腳步一頓，臉色有點不自然，無奈低喝一聲：“開。”

“阿…阿嚏！”

一聲響亮的噴嚏聲頓時在山巔上炸開，一時間眾人都愣住了，隻有蕭亦行微微扶住額頭。

“亦行啊…你這弟子，果真不同凡響！”靈淵君鹿蒼捋著胡須笑道，“老夫活了兩百多年，還是第一次在傳音符裡聽到如此響亮之聲。”

“這大冬天的，孩子怕不是沒衣服穿凍著了吧？”褚雲晗都快笑岔了氣，“我下次見到北閣主，定要好好問一問他，琅琊閣是怎麼照顧我們弟子的。”

蕭亦行：“……”

辭舊迎新，每個宗門都有自己的傳統活動。碧雲天的傳統是踏雪賞梅，而琅琊閣的傳統則是鬥花。

自然界的百花，要春日回暖才能綻放。而除夕夜鬥花，鬥得哪裡是花，分明是功力。

張乘幾日前就提醒楚杭，守歲之時每位弟子都要準備一顆種子或者花枝帶去殿前，即便無心比試，也莫壞了規矩。

藥圃園裡倒是有不少名貴花草的種子，但楚杭覺得不過是湊個熱鬨而已，大材小用未免浪費，就隨意在苗圃邊緣折了一枝已經枯萎的花枝，插進了袖袍裡。

除夕之夜，琅琊閣殿外升起了無數長明燈，把黑夜映照得恍若白晝。

北桓和一眾長老們坐在殿中把酒言歡，饒有興味地看著殿外弟子們鬥花。

“這鬥花規則如何？”有新入門的弟子問道。

“鬥花比試分三場，一是鬥香，二是鬥形，三是鬥奇，每一場的勝出者都會得到閣主賞賜。”執事弟子道，“現在給大家一盞茶的時間，請開始準備。”

他話音一落，眾人紛紛凝神聚力，一陣蓬勃生發之力驟然在殿外升騰而起。不一會兒，一株株鮮花在手中兀然綻放，頓時一片姹紫嫣紅、異香撲鼻，明明是凜冬之際，卻猶如被春天撲了個滿懷。

第一場鬥香開始。執事弟子展開一副百花圖，他指尖一點，畫中的靈蝶竟化虛為實翩然飛出。那靈蝶通體透亮，繞著群花飛舞盤旋，徘徊片刻後輕輕落在一朵枝頭吐芳的梔子花上。眾人瞧去，那梔子花小巧的白色花朵素淡清雅卻馨香四溢，在百花爭豔的勝景中顯得清冽獨特，讓人心生愛憐。

“第一場比試，陳曦師妹勝出。”

第二場比的是花之形狀。不過各花入各眼，究竟哪朵花更美，可不是一人說了算。

因此這一場采取的是投票方式，抽取弟子十位代表投票。最得票最多的是一株芍藥，大片的花瓣染著紅波，層層錯落有致，在雪地映襯下顏色濃淡相宜，如雲拂春曉，美而不嬌、秀而不媚，實屬難得一見的珍品。

“第二場比試，喬月師兄勝出。”

第三場比試就輪到鬥奇了。要判定哪朵花最奇特，自然是宗門長老們見識廣博，因此這一局由他們親自下場評判。

北桓微笑著領著長老們走到殿外，掃視了一圈百花齊放的美景。要說奇，這一眾花草之中，確實有不少讓人眼前一亮的花。冰清玉潔的山荷，古雅彆致的鵝掌楸，黑而透紫的黑牡丹……，個個爭奇鬥豔。

北桓笑著點點頭，“不錯，諸位弟子有心了。”他說著說著，視線忽然落在了一株金桂上。

那金桂看上去平平無奇，一根枝椏上點綴著金黃細小的花，帶著縷縷幽香的氣息，在百花叢中並不起眼。可要仔細瞧去，米粒般大小的金色花朵中泛著點點銀白，花蕊也不是普通的淡黃色，而是更接近青綠色，比普通桂花更顯清麗。

他眼底中的波瀾一瞬即逝，開口道：“這株金桂，是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