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之謎 這件事的真相,隻有蕭亦行知……(2 / 2)

故人非故 劍含霜 3919 字 2024-03-31

“是閣主喊你一起用晚膳。”沈念辰懶得多加解釋,拉起楚杭的手肘,一陣風似地把他帶了起來。

雪地綿厚鬆軟,沈念辰輕輕掠過,隻留下了幾個極淺的腳印,幾乎不易察覺。穿過冷泉之後,他在一處庭院前停下了腳步。

那院落深深,梧桐蕭索,看上去很是樸素雅致。清冽的琴音從屋內傳來,如高山流水、明月清風,弦音蒼勁有力,又透著一抹淒清之意。

“你們來了,入座吧。”北桓拂袖一揮,琴聲戛然而止,一把七弦古琴瞬間消失在虛空之中。

楚杭瞄了一眼,桌上已備好酒水飯菜,三副碗筷。

“你到琅琊閣修行快一年了,我閣中事務繁忙還未來得及與你一敘,今日得空也算一起過年吧。”北桓微笑道,“都是故人,不必拘束。”

屋外飄雪,屋內飄香,滿滿一桌佳肴精致可口。楚杭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問一句便答一句,大部分時間都在埋頭吃飯。幸好沈念辰一向話多,才不至於冷場尷尬。

借著通明的燈火,楚杭終於第一次仔仔細細打量起北桓來,比起一派之主,他倒更像個文人雅士。修行之人看不出年齡,縱使聽聞他已過百歲,可容貌上不過三十五歲的樣子,雙眸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色,氣質溫潤如玉。

不過比起修為,北閣主的酒量卻很是一般,幾盞下肚之後竟有些微醉之意,眼神也黯然起來。他看著楚杭,低聲道:“穎舟離開二十多年了,一直下落不明。如今你回來了,他若知道一定會很高興。”

“師尊…”,楚杭停下筷子,不禁眼底有些濕潤,“前塵往事我很多都想不起來了,但我記得紀師尊待我極好,如同親子,我亦很想念他。”

北桓苦笑一聲,“我與穎舟十二歲相識,在這琅琊閣做了百年的師兄弟。以他的天資和實力,閣主之位理應由他繼承,可穎舟性情灑脫,素愛雲遊天下,對權力俗務毫無興趣。我原以為師兄可得償所願、一世逍遙,誰料…世事難測。”

楚杭欲言又止,猶豫了半晌,還是下定決心開口道:“閣主可否告知我,當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疑問壓在他心底很久了,既然不能問蕭亦行,便隻能問北桓。

北桓看著半盞剩餘的瓊漿玉液,一飲而儘道:“罷了,也該讓你知道。”

“二十年前,封住魔尊的天地五行封印裂開。穎舟在前往荊州的途中遇襲受傷,他是世間唯一擁有木係天靈根的宗師,縱使身負重傷也不得不前往。但就在五派合力封印之時,他竟然全身經脈爆裂寸斷,幾乎當場丟了性命。”

“經脈寸斷…”,楚杭喃喃道,“師尊竟然傷得這麼嚴重。”

“不是傷,是毒。”北桓垂下眼眸,“有人在藥中做了手腳,加劇了他的傷勢。”

“紀師尊的藥…是…”,楚杭眉頭緊蹙,竭力順著模糊的記憶往下捋,忽然心頭一沉,顫抖著目光向北桓望去。

北桓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紀穎舟的藥,一直都是蕭亦行保管的。

楚杭如同被一桶冰水當頭一潑,寒意密布周身,顫聲道:“原來這二十年來,他一直活在痛苦與自責中,我卻全然不知。”

“亦行打小心思就重,為了此事自責不已。穎舟走後,他領了戒鞭非要自逐出師門,我多番勸阻挽留也是無用。”北桓悵然道,“這師徒二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倔。”

“偷襲和下毒的幕後之人,是否有線索?”楚杭恨恨道。

北桓搖頭,“這些年我派了多少人去查當年的真相,去找穎舟的下落,可一無所獲,半點痕跡都沒有。也不知穎舟如今...還在不在這世上。”

“紀師尊是高懸明月、仙門翹楚,如何能接受一朝修為儘失、跌入凡塵。”楚杭簡直不敢再想,連聲音都帶著些許哽咽。

“我與他相伴多年,深知他的心性。比起自己的境況,更讓他心灰意冷的是徒兒魂魄被困於五行封印之中,他卻無能為力。他博愛眾生,救人無數,可歎命運不公,偏偏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衍之。”北桓聲線低沉,字如玉碎。

楚杭聞言一怔,自言自語道:“魂魄被困?顧衍之不是身死魂消嗎?”

“身死魂消?”北桓倏地轉過身,詫異地看著楚杭一臉茫然的樣子,“你…不知道?”

楚杭睜大了眼睛,心臟開始狂跳起來,“我的確不知身世,還請閣主告知。”

“顧衍之的確身隕,可魂魄並未消散。他的生魂,至今都被禁錮在五行封印之中。”

這句話,如平地一聲驚雷,炸得楚杭頭腦一片空白,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湧上心頭。“既然顧衍之魂魄仍在,那我…我又如何能入輪回?”

北桓若有所思道:“我見到你的時候也很疑惑。若你和衍之是同一個人,他的魂魄被封,便不可能再入輪回。可你的元神分明帶著衍之的氣息,世上容貌相似之人並不罕見,但元神是獨一無二的,這又如何解釋?”

惶恐與澀然的情緒在楚杭心中升騰而起,往日種種仿佛撥雲見霧,在這一刻有了答案。顧衍之的魂魄仍在這世間,他不是顧衍之,更代替不了顧衍之。

可新的謎團又陡然降臨,像銅牆鐵壁一般將他包裹其中。他究竟是誰,又為何生於這天地之間。

直覺告訴他,這件事的真相,隻有蕭亦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