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騎在白馬上的少女一襲豔色紅裝,一頭青絲用簪子高高挽起,露出了纖長雪白如玉的頸子,在陽光下,白得幾乎在發光。
她沒有下馬,隻隨意的坐著,手上漫不經心的牽著韁繩,居高臨下一般的望來。
雪膚桃腮,眉間紅痣,恍然真像是仙子落了凡塵。
馬場上有不少人,無論男女,望向紅裝少女的目光都難掩驚豔,幾乎要被那一抹濃豔紅影吸去了心神。
在場之人莫不是世家豪族出身,俱都是見過世麵之人,然饒是如此,此刻幾乎所有人都微微愣了愣神。
元朝仿佛沒有發現眾人的目光,隔著一段距離,她的目光隻落在了不遠處的晏長裕與陸瑾身上。
上一世時,她不願承認,可這一刻,她不再自欺欺人。
她不會再試圖闖進晏長裕的世界,一個本就沒有她位置的世界。
兩人遙遙相望,元朝這一次清楚的看見了他蹙起的眉以及眼底深處的隱隱不耐。她笑了笑,翻身下了馬。
“……郡主怎麼來了?”
“這還用說?當然是為了太子殿下而來。”有人瞅了瞅太子與陸家姑娘的距離,當即小聲道,“這次,怕是又得鬨起來了。”
其他人一聽,也立時明了。
太子殿下都快成廢人了,前途黯淡,在他退了婚後,京中許多貴女都避之不及,偏偏元朝郡主反其道而行之。在這種時刻,她不僅退了與瑞王的婚,還主動請求賜婚於太子殿下。
這場突如其來的婚事鬨得滿城儘知,所有人都知這位郡主對太子殿下情根深種。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相比郡主的熱情如火,太子殿下顯得清冷了不少。
聽說殿下還曾私下找過聖上,請他收回這樁賜婚。
麵對第一美人的青睞,太子殿下鐵石心腸、不為所動。許多人都猜測,太子殿下怕是還對陸家姑娘舊情難忘。
是以,每逢太子殿下與陸家姑娘在場,元朝郡主都會趕來,把自己的未婚夫婿看得極緊。
一人追的緊,一人躲的遠,聽說太子殿下之所以搬到郊外皇莊來,除了養傷,最重要的還是為了躲郡主。
此刻,瞧著那紅衣郡主朝那對曾有婚約的表兄妹走去,不少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隻覺怕是有好戲看了。
“呀!”
那頭,陸瑾仿佛如夢初醒,忙鬆開了攥著晏長裕衣袖的手,快速的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慌忙對走近的元朝解釋,“郡主莫要誤會,我與太子哥哥並不是您所想的那樣。”
她眉目生急色,似是真的害怕元朝誤會。
“我方才就是不小心絆了一下腳,並無其他。在場這麼多人,都可以為我與太子哥哥作證。”
溫婉靈秀的女子咬了咬唇,似乎如臨大敵,仿佛下一刻,元朝就要打她罵她欺負她似的。
“你來這作甚?”
沒等元朝開口,晏長裕先走到了陸瑾身前,似是想要把人護在身後,唯恐被元朝欺負了。
元朝看著他,忽而笑了,“殿下這是甚話?我來此,自是為了玩耍。今日天光好,不出來耍耍,豈不是辜負了好時光?”
她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身邊的白馬。
她笑起來時,雪腮上露出了兩個小窩,竟不如平時的張揚囂張,而是多了幾分純然無辜。
那白馬似乎也讀懂了她的意思,腦袋在她身上蹭了蹭。元朝唇角笑意深了一些,伸手摸了摸它的身體。
“不是說要走馬嗎?”她一甩馬鞭,笑道,“還等什麼,來一場如何?”她微抬著下巴,任由暖光映在自己臉上,笑著環顧四周,仿佛真的沒有生氣。
“郡主……您真的不要誤會。”陸瑾抿了抿唇,從晏長裕身後走出來,清麗的臉微白,“您不要與太子哥哥置氣,要怪便怪我吧,是我舉止不妥,讓您誤會。”
她一襲淡藍色素裙,素雅清靈,背脊挺直,一副隱忍受屈的模樣。
“陸姑娘這話可真是奇怪,本郡主什麼時候說過誤會你與本郡主未婚夫的關係了?你又是從何處看見我生氣了?我是打你們了,還是罵你們了?”
自是都沒有的。
非但如此,她甚至言笑晏晏,一幅和氣的模樣,甚至還邀請大家一起賽馬呢。
陸瑾眸色微微變了變。
元朝一臉難以理解的神色,似笑非笑道:“放心吧,本郡主已想通了。往日是我著相了,如今想來,卻是本郡主鑽了牛角尖。畢竟——”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陸瑾,目光一寸寸掃過,紅唇微揚:“本郡主該對自己有信心,不是嗎?”
雖然她沒有說明,但意思不言而喻,至少在場的人都不蠢,當即明白了其中意思。
何況是身為大才女的陸瑾?
那一瞬間,她險些維持不了臉上的溫婉。
隔著遠時,對比還不明顯。但當元朝與她站在一起時,恍若皓月與螢火。她幾乎完全被那充滿了攻擊侵、略性的美麗掩蓋了。
在這種驚心動魄的豔色下,她顯得暗淡無光。
不用陸瑾看,她也能知道此刻,其他人的目光會落在誰的身上。她藏在衣袖裡的手指下意識攪緊,修建整齊的精致指甲幾乎要刺破柔嫩的掌心。
“本郡主可是大周第一美人,會有人不喜嗎?除非是瞎子。”紅衣郡主恣意一笑,微揚的下巴滿是驕矜。
若是其他人說這般話,定會被人嘲笑狂妄自大。然由她嘴裡說出來,卻是名正言順,非但生不出討厭,甚至讓人不由自主想要點頭讚同。
不過有人不喜,便是瞎子,所以……郡主難道是在嘲諷太子殿下是有眼無珠嗎?
“所以陸姑娘放心,從今後,本郡主再也不會誤會你與我的未婚夫。我相信你們,定然是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這四個字,元朝微微加重了語氣。
“太子殿下,您覺得我說的可對?”
她偏頭看向沉默良久的晏長裕,極為真誠。她都這麼通情達理、溫柔大方了,晏長裕還能說她無理取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