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於繁將這一切告知學生時,他們卻並沒有表現的多高興,反而懶洋洋的有些提不起興致。
於繁好奇問道:“怎麼?都願意好好學習不想出去玩了?”
王渙道:“才不是呢夫子,那離山寺有什麼好玩的?難道要我們去看和尚尼姑麼?”他眉一挑,“哦,我忘記了,那是和尚廟,連尼姑都看不到。夫子,難得的遊玩一天,真要我們如此枯燥的度過麼?”
另一個學生也應道:“就是,夫子,我們是少年,還沒達到那種看破紅塵的境界。您能不能跟院士說去彆的地方玩?我前些日子聽聞北邊林子新建了一個聞蕭館,那裡的姑娘色藝雙絕,不去瞧瞧真的是可惜了。”
“色藝雙絕?那地方真的叫聞蕭館而不是怡紅院麼?”於繁笑盈盈的盯著他,那學生被看的心虛,眼神躲閃的不敢再朝他望。李子涵解圍道:“夫子,就算是怡紅院又怎麼了?通常我們這個年紀,孩子都生出來了。夫子,您不也隻比我們大個幾歲麼?一起去瞧瞧又如何?”
於繁坐在木椅上,靠著椅背,翹起腿笑,“好啊。”
瞬間滿堂皆是喜色。
於繁繼續笑,“我不介意跟你們的爹娘一起去觀賞觀賞。”
眾學子無語,最後有一兩個悶悶的發出聲音,“離山寺就離山寺吧。”
於繁看其他人都沒有異議,亮出微笑,站起身來。“我現在就先說說注意事項。第一,明日辰時你們準時到達書院;第二,可以帶一套換洗的衣物;第三,素食可以帶,其他的不行;第四,你們必須聽夫子的話,不可單獨行動。”
哀嚎聲頓時四起。“夫子,要一整天都吃素菜?”
於繁重重點頭。
“天啊,劈個雷下來吧……”
於繁不顧他們的絮叨,收拾好書本往外走。身後突然有腳步聲靠近,於繁還未回頭,就聽到熟悉的聲音道:“於夫子,學生能不去麼?”
於繁看著眉心緊鎖的關賦,臉上露出一貫的微笑,“關同學,可有什麼難處?”
關賦抿緊唇,略低下頭。
“若是想趁此溫書的話,關同學還是一起去為好。明日你們德育老師備了課題,打算邊遊玩邊講解。”
“不是這樣。”關賦語氣低下來,沉重的讓人心慌。“是因為……家母不太允許。”
家母?
於繁不知為何,竟會自動在腦海內勾勒出他口中人的形象,想了想,諒來是嚴厲之人。他笑的穩重而讓人安心,他說:“關同學,我今晚能去府上拜訪一次嗎?”
傍晚餘暉漸長,影子照在地上,顯得身形修長而挺拔。於繁穿著文士布衣走在街道上,看到旁邊的小攤,想了想,上前買了一些水果提在手中。
關府在靠南邊的一條大街上。於繁聽聞院士說,關府曾經還繁盛時,那條街亦是整個小鎮最繁華的街道,寸土寸金,後來也隨著關府破落下來。
此時那條街上並沒有什麼人,旁邊的屋子衰敗,所以關府立在其中,更顯突兀。
門口的石獅殘破斑駁,再不複昔日的威風凜凜。於繁愣了愣,總覺得有種特彆的情緒縈繞在懷,揮散不去。
像那雙倔強又含著傷痛的眼睛,隻見一次,此生便再難以忘懷。
府內倒有些吵鬨,嘈雜聲聽得於繁錯愕不已。他側頭,看到一排房舍中都有人居住,院子中也坐著許多人,聊天的聊天,洗衣的洗衣,還有孩童你追我趕。
關賦似乎早就站在另一側等著他,看到他來,連忙迎了上來,接過他手中的東西。兩人並未多言語,於繁跟在他身後,踏過回廊,看到柱子上的漆早已掉落,顯然年代已久。
兩人越走越遠,嘈雜聲卻依然聽得清晰。關賦突然停住腳步,看了眼於繁,道:“東廂房全部被租住出去了,於夫子,還請勿見怪。”
“無礙。”於繁露出微笑,顯然並不介懷。“令堂現在在府內麼?突然來叨擾,希望沒造成什麼不便才好。”
“沒有不便。”關賦的聲音輕下來,“她知曉夫子要來,高興的很。”
“那就好。”
關府廂房甚多,卻都是空蕩蕩的無一物。關賦帶著於繁走入大堂,果然有一老婦正坐在那。她聽到聲響,側耳過來,聲音渾厚有力,“是於夫子來了麼?”
於繁連忙拱手行禮,“關老夫人安好,小生突兀而來,還請見諒。”
老婦站起身來,微笑道:“賦兒都跟老身提了。卻不想於夫子還如此年輕,請坐!賦兒,快去倒茶來。”
關賦應聲去了,於繁尋了椅子坐下,這才發現關老夫人雙目無神,似是盲人。下一刻,關老夫人已道:“於夫子,老身眼睛不便,招待不周之處,請勿要怪罪。”
於繁連忙客氣應聲。兩人聊天中,關賦倒了茶出來,茶杯極為精細,似是上品。於繁看了屋內,頭頂上懸著匾額,字跡張狂有力,上麵還蓋了印章。
關賦倒了茶後,就很有規矩的站在關老夫人左側。於繁本想提第二日春遊的事,但聯想到關老夫人眼睛不便,想來關賦在家是為了照顧她,所以言語躊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