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郡主放下小鈺走過去拉開門,少年屈起的指節懸在半空,若是速度稍微快一點,最終落點就會變成九郡主的額頭。
少年不慌不忙地收回手,垂眸瞧她。
九郡主還惦記著早上虧掉的二十銅板,本不想理他,轉念又想到下午準備實施的計劃,便若無其事地仰頭看著他,道:“你現在感覺如何?等下我去買些明日出發需要的東西,要一起麼?”
少年瞥了眼房間裡的小鈺,可有可無地應了聲,九郡主牽著小鈺高興地從他身側走過去,走出幾步發現他沒跟上便轉身喊他,柔軟發尾係著他送的鈴鐺。
少年靜靜看了會兒她的背影,這才不疾不徐地抬腳跟上,與她並肩,小鈺牽著九郡主的手走在另一側。
少年拒絕與小鈺走在一起,他覺得小孩是個麻煩,小鈺也不想和他一起走。
九郡主走在兩人中間,一會兒和左邊的人說說話,一會兒又和右邊的人聊聊天,竟頗似一家三口日常出門閒逛。
“等下要先去布匹鋪子看看小鈺的新衣裳做好沒有,再去乾糧店整點方便攜帶的乾糧。”
“以防萬一我們還要再買兩柄傘,天氣越來越冷,鬥篷也必不可少。”
“最好再買點迷藥之類的,萬一遇到麻煩還可以逃命,還有金創藥,地圖……”
她絮絮叨叨了一大堆等會兒需要準備的東西,走過一處賣糖的攤子順手買了三塊糖,小鈺一塊,少年一塊,自己一塊。
少年不是很喜歡吃糖,懶洋洋看著九郡主嘴上說著要買各種必需品,實際卻買了一大包零嘴。
買了一些後她覺得邊拎邊買太累贅,索性將錢袋子塞給少年,塞的時候以為他不知道,偷偷摸了下他手指頭,然後抬頭覷他神色,期待著他臉紅。
少年輕輕揚眉:“銀子給我做什麼?到我手裡,以後可就不會輕易還給你了啊。”
沒反應。
九郡主有點失望,抱著一堆零嘴頭都沒回:“看你逛街沒精打采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虐待你了呢。為了給你提精神,錢袋子給你,等下我買完東西你就可以打起精神幫我付錢啦。”
說得像是為他著想,還不是因為她手裡東西太多,用錢袋子付錢的時候太麻煩?
少年倒也不在意,瞥了眼她無意間碰到的指節,隨手將錢袋子掛在自己腰間:“除了幫你付錢,等下我是不是還要負責給你提東西?”
九郡主笑眯眯地回頭:“你怎麼知道?你以前和女孩子逛街的時候也會幫她們提東西嗎?”
這句話是無心的。
少年沒說是或不是,一塊糖咬到現在還沒咬完,左邊的腮幫子被糖頂得微微鼓起,他睨她的眼神帶著些許散漫,鼓起的側臉卻透著幾分少年氣。
九郡主想戳戳他鼓起的臉,卻礙於滿懷的東西騰不出手,而且她還在和他慪氣呢,隻得暫時按捺住。
少年示意她趕緊走。
九郡主走開的同時故意用胳膊肘蹭了下他手臂,偷眼瞧他側臉。
少年十分淡定,陽光下的側頸皮膚白皙如玉,青色脈絡若隱若現,玄青襟口邊緣的喉結微微滾動,是少年人的青澀形狀。
他把糖咽下去了。
九郡主猛地彆開眼,耳中莫名地嗡了一聲,她揉揉耳朵強自鎮定下來,試圖想些彆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怎麼還不臉紅?
九郡主開始反省是不是她摸他的地方還不夠多,可是按照解憂的說法,下一步就應該摸他腰,摸他大腿。
九郡主虛眸盯著他玄青的衣擺和窄瘦的腰身,心裡嘀咕著實在是下不去這個手。
隨便摸良家婦男的大腿和腰,如果被他發現了是不是得負責?不管怎麼說她還有個名義上的夫君,雖然她逃婚了,但人至少不能,也不應該,對她名義上那位夫君的同族男子動手動腳吧。
儘管這名男子長得好看,脾氣又和順,對她更是此生以來從未有過的好。
可他坑了她二十銅板。
九郡主矛盾地再看他一眼。
可是他真的很好很好。
少年神情平靜,金色陽光從他漆黑的眼睫上跌落,在眼尾緩緩拓下一點鍍著金邊的虛影,周身氣息純淨又溫暖。
九郡主深深覺得自己的七兩銀子打了水漂,痛並懊悔地歎了口氣。
少年眼眸微深,無聲地笑了下:“阿九,你歎什麼氣?”
她哪能說實話?
隻得道:“我就是剛想起來……你以前老說你全世界最好看,那你在南境時是不是有好多女孩子歡喜你?”
少年懶散地瞅她:“打聽機密要事需要付報酬。”
九郡主有了點精神:“這也算機密?”
少年故意逗她:“事關我天下第一好看的臉,即便隻透露一個字,它也是機密。”
“……”
是錯覺吧?之前覺得他溫和美好的一切都是錯覺吧?
果然他還是早上那個麵不改色坑她二十銅板的壞家夥!
九郡主為自己片刻的意誌不堅定而憤憤,咬牙切齒瞪他一眼,又覺得不夠舒心,一把將懷裡的零嘴全塞他懷裡。
趁他騰不出手,九郡主眼疾手快掐住他兩邊臉頰使勁捏,手勁時重時輕,捏在他臉上倒更像貓爪子胡亂踩動。
少年眨了下眼,被她捏得想笑,在她因身高的差距而不得不踮腳時不動聲色微微俯身,睫毛稍垂,笑著隨她鬨騰。
九郡主左搓右捏,直把他白皙臉皮弄得泛紅才肯撒手,仰視著他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對於自己剛做的好事頗為得意,眼角眉梢都是滿足的笑。
“解憂的法子根本沒用,還是我自己的方法好使。”她哼聲,目光止不住地逡落在他臉上,越看越滿意,扭過頭時的含糊咕噥漸漸散入風中,“瞧,這不就臉紅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