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沒有米糧這些東西,隻能用銀錢。”容貴抖著唇,竟是從懷裡拿出了一塊碎銀子,越有二兩左右,“這是管事給我的工錢。”
但其實搬一天的貨,哪怕不停息,一天也就掙個五十文錢,哪裡能掙到這麼多。
那管事的說是他們不能占了他的便宜,所以便多賠給他一點銀錢。可這麼大的一個富商,又怎麼可能拿不出米糧來?
可他們又多給了他銀錢,便是容貴不滿,也無處說理。
若是往日,這乾一天活能拿到這麼多銀錢,容貴不知有多高興。可他今日埋頭苦乾,哪怕磨傷了肩膀,也不願停下來,隻想著多搬一些貨,好多掙一點米糧。
家裡已經好幾天沒有吃主食了。
這些年來,顧家村也算風調雨順。因此,大家一般都隻留了一些家裡吃的,其他都悉數換了銀錢,好存起來。
容家自然也是這樣的。
之前他們收了麥子,曬乾之後,也早早賣了。因著家裡銀錢不多,便想著賣了這些,再去賣粗糧回來,如此也能省下不少銀錢。
可如今……
“爹娘,”容鈺猛然握緊了手,右手那鑽心的劇痛越來越清晰,她看著父親消瘦的身影,啞聲開了口,“我們離開這裡吧。”
此言一出,容貴和顧氏猛地抬起了頭。
“不可以!”顧氏第一反應便是搖頭,“這裡可是我們的家,是我們的根,離了這裡,我們該怎麼活呀?當家的,不能走啊!”
容貴沒有說話,但臉上也布滿了不舍。
“買不到糧食和鹽,我們撐不了多久的。”她看著父母眼中的茫然和恐懼,可有些話,卻不得不說,“照這個情況下去,怕是半個月也撐不了。”
顧氏的臉色白得嚇人。
他們得罪的是京城的貴人,是皇家,甚至是皇帝!那些貴人又怎麼可能放過他們?
“可就算我們離開了,又能去哪兒?”顧氏有些絕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雖知道不應該,可顧氏的心裡還是忍不住對容鈺生起了怨懟,“你當初為什麼要拒絕皇帝?!”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主宰了他們的生死的天子,如果容鈺同意了進宮,那他們今日便不會落到這般下場了。
顧氏不願去深思容鈺說得那些原因,在她看來,隻要進了宮,那就是人上人了。
可如今,他們非但成不了人上人,甚至還被人踩到了泥裡,逼到了絕路之上。
“好了,事情都過去了,你再提這些作甚?”容貴出聲打斷了顧氏的話,隻是因著動作大了一點,不小心扯到了肩膀上的傷口,頓時痛得嘶了一聲。
聽著父親壓抑的呼痛聲,容鈺的心似乎也像是被磨傷了一般。
“我們離……”
“砰砰砰——”
話未說完,院門忽地被人拍響了,一陣吵鬨聲從院外傳來。
“開門!”
一道趾高氣揚的聲音傳了過來,容鈺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她大步出了屋子朝外走,一眼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是安子石。
“容姑娘,彆來無恙啊。”此刻,安子石笑得滿麵春風,“今日本公子上門來,是來討債的。來人,把人帶進來。”
說著,便見兩個護衛壓著容威走了過來。
“混蛋,你們放開我!”容威臉上有傷,手被綁住,整個人被護衛死死壓著。他劇烈的掙紮著,可是到底人小力氣不夠,哪裡是兩個練家子護衛的對手。
眼見著容威還動,那護衛竟是握拳便要朝他的腦袋砸去!
“威兒!”
顧氏出來,恰好看到這一幕,嚇得大吼一聲。
下一瞬,隻聽啊的一聲慘叫,竟是那護衛被一顆石頭擊中了手腕,當即疼得叫出了聲來。
出手的正是容鈺。
她上前一步,可還沒等她靠近容威,安子石一揮手,身後數十個護衛便快步跑上前圍住了她。
“雙拳難敵四手,容鈺,你便是再厲害,難道還能單挑了安家所有護衛嗎?”不等容鈺開口,安子石便又笑道,“哦錯了,不僅僅是安家,可還有皇家禁軍,以及……將軍府啊。”
容鈺麵沉如水,冷聲道:“你到底想乾什麼?”
“本公子說了,我今日來,是來討債的。”安子石微微抬了抬下巴,從包裡扔出了一塊碎成兩半的玉佩,“看到了嗎?這玉佩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可是你弟弟乾的。”
“你胡說!分明是你們陷害我!”
聽到這話,容威立刻大聲反駁,“明明是你們……”
“是你先動手的吧?”不等容威說完,安子石便直接道,“我不過是說了幾句話,你就衝過來打我,還弄壞了我的玉佩,這事便是鬨到衙門,本公子也是有理的。”
“威兒,到底是怎麼回事?”顧氏忙問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容威咬著牙沒說話。
“本公子也不為難你們,”安子石微微笑了笑,搖著折扇悠悠的道,“隻要你們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這事兒,我便既往不咎,也不會送容威去衙門。”
“什麼交代?”顧氏心疼兒子,焦急地問道。
“很簡單,”安子石唇邊的笑意越發深了,“要麼你們賠錢,要麼……”他說著,一雙陰冷的眼睛已經看向了容鈺,然後一字一頓的道——
“她給我下跪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