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之中,離央坐在枯樹枝乾上,玄黑裙袂垂落,雨水仿佛有意識一般避開她所在的位置,就像她身周撐開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枯樹的枝丫伸展著撐住灰白的天空,天穹之下,她赤足墨發,如山間精魅。
姬扶夜停住腳步,怔怔望著這一幕,不知為何有些失神。
天邊灰白的濃雲散去,大雨之後,天空透出澄澈的碧藍,離央垂眸看向姬扶夜:“你傻站在那兒,莫不是在等本尊請你上前?”
姬扶夜這才回過神,他將手中紙傘收起,快步走到離央身邊,向她一禮。
離央自上而下地審視著他,忽地開口:“你用劍。”
姬扶夜執傘的手一頓,下頜線條緊繃:“是。”
離央偏了偏頭,似乎突然來了些興趣:“那便讓本尊看看。”
姬扶夜如今沒有劍,在識海湮滅那一戰中,他慣常用的那把靈劍也被人折斷了。
他嘴角微微下抿,低聲對離央道:“晚輩如今手中沒有劍,恐怕隻能用這把紙傘暫代。”
“隨你。”
姬扶夜握緊傘,渾身氣勢緩緩沉澱下來,即便他如今身無靈力,也讓人不敢小覷。
天穹之下,少年抬手出劍,雙目沉靜如水。他的身形如流風回雪,一招一式帶著獨特的韻律感。
姬扶夜現在用的,是姬氏子弟入門劍法,十多年來,這套劍法他練習過不止上萬次。
手中收傘,姬扶夜的呼吸有些急促,雙眼卻亮得驚人,來到顧家之後,他再也沒有拿起過劍。
平複下呼吸,他轉頭看向離央,心中隱隱有幾分期待她的評價。
“華而不實。”離央對上他的眼,漫不經心道。
華而不實?
昔日三重天上,姬氏族人上萬,同境界內,無人能破他劍法,對於這個評價,姬扶夜難免有幾分不服氣。
“你不服氣?”離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姬扶夜垂眸,深吸一口氣,木著一張臉回答:“晚輩不敢。”
就算姬扶夜心性再沉穩,也不過還是個十七歲的少年人,能做到如此已經不易。
離央看著他的神情,有些惡劣地揚起嘴角:“你可是想知,本尊憑什麼說你的劍法華而不實。”
姬扶夜抬眼看著她,他的確很想知道,在離央眼裡,自己的劍法究竟差在何處。
離央輕笑一聲:“本尊偏偏不想說。”
姬扶夜頓時一口氣梗在了喉嚨裡,上不去也下不來。
這位尊上的性子,似乎和他想象中有些偏差。
便是在這時,離央抬手,枯樹背後的巨岩轟然炸開,驚得姬扶夜瞳孔微縮。
他很有求生欲地向後退了一步,反思自己方才可有不敬之舉。
指尖微動,寬有一尺餘的重劍自巨岩中脫體而出,重重砸在姬扶夜麵前,斜插.入地。
他看了離央一眼,遲疑著開口:“尊上這把劍,是給我的?”
離央淡淡嗯了一聲。
姬扶夜眼中現出些許複雜之色,可這劍,未免太兒戲了吧?
不含任何靈氣的尋常山石,隨手削就成劍,就算是剛步入道途的散修,也不會用這樣的劍才是。
“用好了這把劍,於劍法一道上,才算入門。”垂眸看著重劍,離央淡淡說了一句。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